天色还未大亮,一向爱好赖床的时于归一大早就起床,不用立春催促,溜达达地准备出门。今日也不知是什么由头,点了不少人甚至把长丰都拉了过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千秋殿。车辇在晨雾朦胧时便早早踏上西城墙地石板路,马蹄嘀嗒,路过的宫娥黄门皆背对跪送公主远去。
日子刚刚入了盛夏,因此日头亮得格外早,刺透晨雾的旭日阳光早早洒落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金瓦上。立春坐在马车内,茶烟袅袅,她为公主到了一杯茶,含笑说着:“不是与顾侍郎约了辰时嘛,如今还未到时辰,怎如此早出门。”
时于归喝了口茶,眯着眼,笑着不说话,眼底的红色泪痣一闪一闪。这模样分别是要出去做坏事。一旁的立春敏锐地想起今日和公主有约的顾侍郎,心中暗自为毫不知情地顾侍郎捏了一把汗。
“钱带了没?”哪怕是天色刚亮,长安街上早已经人声鼎沸,时于归一出城门就听到热闹的喧闹声。她眯着眼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人来人往地大街上,热气腾腾地早餐店混着露水的味道在街上迷茫,早早进城来卖菜的菜贩子担着便当蹲坐在一旁,人群涌动间,偶尔穿插着买花的小姑娘,提着一篮晶莹露珠的鲜花在人流中叫卖。
立春疑惑地点了点头:“自然是带了。”
时于归收回视线,捧起那盏茶,露出雪白的贝齿。她招手对立春耳语几句,立春脸上先是露出迷茫的神情,逐渐变成震惊,最后憋着笑应着。
“这怕顾侍郎这一出门就要头疼了。”
时于归去了靠近棋盘街的一家茶楼内坐着,长丰抱剑站在她身后,立春带着被时于归点出来的几个侍卫快速地汇入人群中,很快便失去踪迹。
“坐吧,一大早板着张脸,吓得老板都不敢出来了,低调点。”时于归今日心情甚好,对着长丰说道。她做事一向不讲究规矩,出门在外更是,加上长丰自幼跟在她身边,情分不必常人,因此对着他便更加随意了。
长丰皱眉,扫了一眼柜台,果然见老板畏畏缩缩地看向她们这边,一见长丰视线便抖了一下,心虚地移开视线。
“谢公主赐
座。”长丰拱手行礼,低声谢道。他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位置紧挨着时于归,长剑放在案上,也算缓了下刀锋凌厉。
棋盘街入口也热闹得很,这里住着不少普通人家,所以街口也蹲着不少摊贩,叫卖声吆喝声,络绎不绝。她眼尖,看到侍卫在人群中走动,很快便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嘴角抿出开心地笑来。
小二端着早食上了桌,热气腾腾的面片汤配上新出炉的糕点和胡饼,香气扑鼻,时于归鼻子不经意地动了动。
“给这位客官也照样来两份。一份这里,一份那里。”时于归指着长丰和另外一张空桌子,对着小二说着。长丰脸色一肃,起身说道:“属下已经吃过小食。”
时于归挥了挥手示意小二继续上菜,等咽下嘴里的食物,这才一本正经地说着:“叫你吃就吃,等会有的忙的。”长丰一脸疑惑,奈何时于归没有继续解答的兴趣,捧着新出炉的糕点吃得不亦乐乎。
时于归一边吃,一边视线看着外面,日头逐渐升高,卖菜买菜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原本拥挤的行人越发看得清晰。等她喝完最后一口汤,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轰动,时于归立刻放下筷子,趴在窗口看着。
果不其然,看到立春出现在眼前,只见立春带着的五个侍卫,人人怀中抱满鲜花,五彩缤纷的盛开花朵娇艳的出现在那六人怀中,满满一团,紧紧一簇,煞是好看,也格外奇怪。
立春捧着花入了酒楼,酒楼老板惊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看向二楼靠窗雅间的位置。小二端着食物,张大嘴站在原地。众人也没见过这般场景,个个挤在茶楼门口,向内张望着。
时于归笑得见牙不见眼,六人一上楼,原本宽阔沉闷的茶楼瞬间艳丽起来,花香四溢,色彩娇艳。
“长安城早上是不开花圃的,想来今日早上是遍寻不见鲜花了。”立春笑说着。
原来,时于归一大早便出来是为了把长安城街上零散买花人手中的话全部买了下来。昨日公主与顾侍郎约定一件信物,正是盛开的牡丹花,只是如今过了时节,民间牡丹花早已凋零,公主怕顾侍郎另辟蹊径换个花头,索性把街上所有的花都买了下来。
“不错不
错。”时于归撑着头,眼睛扫过那些花,满意地说着。
“小二,二楼雅间我包了,给我收拾干净。你们坐下吃吧,时间还早。”时于归对着站在楼梯口张头张脑的小二说着,立春既有眼力见地扔出一锭银子。小二连连哈腰点头,甩了甩肩上的长帕子,机灵上前收了时于归面前的残羹冷炙。
“鲜花盈掷小郎君,我还没干过这些呢。”时于归抽出桌上层层叠叠的一朵花,手指摸着细腻柔化的花瓣,嘴上噙着恶作剧的笑,眼睛看向棋盘街门口。
立春和长丰对视一眼,对着还未出现的顾明朝报以极大的同情。
再说被众人惦记的顾明朝,昨夜子时后才睡下,一大早便起来了,像是去了东苑看了下不能动,不能说话的侯爷,回了西苑吃了顾静兰准备的胡饼,这才抱着一个长布条出了门。
顾静兰好奇地要去看这个布条,没想到顾明朝非常快速地收起东西,直到他出门,顾静兰都不知道布条中的是什么东西。
“哥哥怎么今日如此神神秘秘。”顾静兰坐在树下绣着花,心里像是百爪挠心,难受得厉害。
儿茶坐在一旁绕着线,神神秘秘地说着:“葛生说大郎君昨夜子时了还不曾睡下,书房的灯一直亮着。”
“处理公事?”顾静兰疑问。顾明朝年纪轻轻便是刑部侍郎,肩上压力甚大,为了不给人落下话柄,一向格外拼命,办公到深夜也是常有的事情。
儿茶捂着嘴,大眼睛弯弯,满脸的八卦。
“办公事郎君哪会唉声叹气,葛生说连他入屋内添茶,郎君都遮着掩着不露出来。”
“郎君定是有心上人了。”
儿茶斩钉截铁地说着,话本里可都是这么说得,那情景模样和郎君丝毫不差。
芍药抬起头来,没好气地拍了拍儿茶的额头,板着一张脸严肃说着:“切莫胡说,平白给郎君添麻烦。”顾静兰也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笑意就没弯下来过。
“什么胡说不胡说,我敢打赌。”儿茶挨了一顿骂,又坑了一顿揍,不高兴地嘟着嘴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