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妻子王氏正声泪俱下地诉控着他,“你有钱拿去捐路,今年的蚕都病死了,出不了丝,欠了外头那些商人的钱,你拿什么来抵押!”
周柄这两天上火,嘴角上起了不少泡,这会听到妻子的诉控心下也是烦躁不堪,吼了句,“这不是还有房子在。”
“房子房子,你就知道拿房子说事,这可是我们半身积蓄置办下的,抵押了出去,往后你让我们这一大家子住哪儿去,没了房子,两个孩儿读书怎么办?”王氏眼泪一滴一滴止不住的落,他们家这房子才置办不到两年,屋后就是江南最好的学府,家里孩子在里头上学,学问也比外头的好。
即使不能做官,以后投身做个幕僚,也总比他们这个做商人父母的强。
为着这事,周柄也没少犯愁,若不是今年出了这事,那修路的钱捐了也就捐了,偏偏今年流年不利,养的蚕死了大半,去年去别的商人签订好了契约,到期交不上货是要赔钱的。
他想拿钱先去别家买些丝,把这漏洞补上,可家里的钱叫他去年捐了大半,所剩也不多了,这会哪里拿得出钱来。
“若是……若是你没受那蛊惑就好了。”王氏拿帕子抹了泪,哭得哽咽不已,“你当初说旁人都捐了,你不捐不好,况且那宸王今年还会给分红,分红呢,到现在一个子都没有看到,当初那些同你一伙捐钱的如今见你落难了,怎的不来帮帮你。”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周柄气得吹胡子瞪眼,与他交好的商人们去年都捐了钱修路,家里也不剩几个钱,不是他们不想帮,而是他们也有心无力。
“那你就甘心把这房子抵出去。”王氏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直直地看着周柄。
把周柄看得心里一阵发寒。
恰在此时,有下人来报,“老爷,外头有一批人说是宸王府派来送信的,要求见老爷。”
听到宸王府三个字,周柄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飞奔般跑出宅子。
率先看到的就是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兵痞子,皱了皱眉,左右打量片刻,问向身后的下人,“宸王府的人呢。”
下人上前,面色微尬地指着面前几个残缺不全的人说道,“老爷,他们就是宸王府派来送信的人。”
周柄看着面前几人,诧异不已,他记得宸王府去年派来送信的人还长得周正,今年怎么就落空到这等田地?
心下不由得更加忐忑了,心里猜想他捐出去的那些钱,多半都打了水漂,面上也泛苦起来。
“你就是蚕丝商人周柄?”一个老兵看着周柄,问道。
“正是。”周柄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然而老兵们并不放心,还去敲了敲周围邻居的门,直到三到五个确保他就是周柄后,他们才从怀里掏出属于周柄的信封。
起初,他们也没把送信一事看在眼中,以为只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一封信,送到就好。
直到送到了第一封信,那商人当着他们面拆开信封发现里面裹着有银票后,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这时他们才深刻的明白,陆初一临走时交代他们的那句信在人在的意义。
一路上抱着信封的老兵们手都在抖,整整一包袱的信啊,那就是整整一包袱的钱!
如此多的钱,他们别说是抱着,就连见都没见过,如今就这么直愣愣地抱在怀里,这王爷该对他们有多信任!
一个缺了胳膊的老兵抱着包袱,哭得稀里哗啦,他们这些没人要的老骨头,居然也有被看得起的一天。
为了不让眼泪打湿包袱湿了里面的信,这人只能把包袱顶在头上哭,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过谁也不会嫌弃,这是在钱底下哭啊,这辈子能在如此多的钱底下哭一回,死也值了。
然后这个装信封的包袱就被他们所有人顶在头顶上哭了回。
至此之后,他们就不敢随意对待装信的包裹了,晚上路上都是抱着睡觉,生怕丢了被人抢了,每封信送到必须得有人作保才肯把信封拿出来交到当事人手中。
周柄接过信也并未抱什么希望,就在门边把信封拆开了来,手一抖一张银票滑落了下来。
周柄看着地上的银票,错愕片刻,快速捡起,浏览了一下信上的内容,瞬间激动得手都在抖。
王爷,真的把今年的分红给他们了!
他一共捐了三千两,今年的分红就分了一千两!
如若往后每年都是这个分红的话,最差每年也是一千两,三年就可回本!
以后就算自己不做蚕丝生意了,每年都有如此多的分红,甚至还可以传给子孙后代。
周柄想到此,心中一片火热。
这时他的妻子,王氏哭哭啼啼地也跟了出来,见到他手中拿着的银票,顿时收了眼泪。
周柄得意地把钱扬在妻子面前,“看到没,宸王府没有食言,真的把分红送来了,这下不用抵押房子了,以后还能每年多一笔收入。”
王氏抿了抿唇,还未张口,倏地大门外又出现了几个往日与周柄玩得好的商人,抱拳上前而来,“周兄。”
“几位可也是收到分红前来报喜。”周柄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起话来都顾不得唇上的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