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师兄弟间说话直接些,尤其踏月,不知道是否因为是女子,简直比他纤细敏感百倍有余,他训个弟子,踏月都要说:“师兄,你这样凶,他怕得什么都听不进去,于修为也无益啊。”
那弟子怕了吗?
殷淮梦觉不出来。
现在回望过去,殷淮梦才想,自己原来已错了那么久。
不多时,江随澜和狂扬从里面出来了。
江随澜的脸色惨白如纸。
狂扬说,世间永远只能有一条白迆。魔神血脉会随着生子传递到孩子身上,并且,随着孩子的长大,会逐渐吸取走孕育他的两个人的血、魂、气,直到二人死亡,这时白迆血脉才会完整。若孕育白迆的人提早死于他人之手,则他们的血、魂、气会自发地流入白迆体内。因血脉牵连,整个过程仿若祭祀,父母是孩子的祭品——是白迆的祭品。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白迆传多少代,就是吃了多少人。
当年他带江微走,就是要想办法破解此局。
“可以不死,”江随澜说,“我不要完整。”
狂扬说:“你可以不要,他不行。”
他指向江随澜的肚子。
江随澜沉默良久,说:“你刚来时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宋从渡要杀你,所以你要先下手为强杀他。尽管……以父亲修为,根本动不得你分毫。”
狂扬说:“我做事从来不是只有一个理由,随澜。”
江随澜顿了顿,问:“若我把这孩子生下来,他长大,我会死,师尊也会死吗?”
狂扬说:“是的。”
“破解之法呢?”江随澜定定看着他,“你说当年你带江微走是为了破解此局,破解之法呢?”
狂扬说:“修至无境。”
江随澜的脸一点一点白下去,他喃喃:“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修得到无境。
那样玄之又玄的……无境。
在不到七个月的时间,无境。
怎么可能。
想着想着,他又笑了。那笑似哭。他对狂扬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出了院子,狂扬朝云间吹了声哨,魔龙身形缩小,从云上下来,像条极细极小的蛇,缠在了江随澜的腕上。
魔龙在冥河伴白迆而生,本就不属于狂扬,而属于白迆。
江随澜抬头看了一眼殷淮梦,泪水就在他眼眶中摇摇欲坠。不过下一瞬,他就闭上了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对殷淮梦说:“仙尊,这样唐突地把你唤过来,实在抱歉,事已结束……”
“我帮了忙,”殷淮梦抢话说,“便是按照凡人习俗,也该请我吃顿饭是不是?”
江随澜懵懵一呆,恍惚点了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