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黄礼的述说太过惨烈离奇,同车的几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了。
过了好几秒,开车的梅团小哥儿才开口问道:“也就是说,阿托恩监狱里奉行的是最古老的丛林法则?”
黄礼沉重的点头,“那里面条件十分恶劣,缺衣少食,和荒野的条件相差不大,狱警守卫只负责困住他们防范越狱,以及定期往里投放少量的补给品。”
路仁少年面露不解,“为什么还要投放补给品,不是说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相互残杀吗?”
黄礼没有回答,一旁的老王冷笑了一声,“投放了饵料,困兽们才会厮杀的更加惨烈呀。”
“而且,完全身处绝望的环境下,反而会发生一些不可控的情况。适当的给予希望,能够分化犯人的联合,让他们被私欲和争斗困死在里面。”
路仁少年闻言不由打了个寒战,“这…这也太可怕了!”
黄礼面无表情,“这是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老王摩挲着下巴,又问道:“那种地方,你们真的不担心那些家伙联合起来越狱吗?里面的犯人总会有些特别的种族吧,比如擅长飞行,攀爬,甚至打地道之类的。”
黄礼摇了摇头,“阿托恩监狱是政府斥巨资修建的,修建时就考虑到了方方面面,那里是完全与外隔绝的地方,上空高压电网,地下高强合金,从里到外数十道门禁,就是从里面开坦克都攻不出来,别说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犯人了。”
“你是说,阿托恩监狱是不可能从里面被攻破的。”老王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次大规模越狱存在外部力量干预?”
黄礼依旧摇头,“我不知道,事发太突然了。”
“那你知道越狱的大概有多少犯人吗?”梅团突然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
“这…”黄礼有些犹疑,“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法院这边去年的报告,当时阿托恩监狱里尚有一百三十多个重刑犯。”
“怎么会这么多?!”路仁惊呼了一声,“那种条件也会有这么多犯人幸存吗?!”他还以为这些肉食动物早就自相残杀消耗的没多少个了。
“毕竟是积攒了十几年的囚犯,而且…”黄礼的表情有些复杂,“而且之前发生过狱警私下猎杀犯人的丑闻,所以在那之后,狱方就隔离了狱警与犯人的直接接触,里面具体什么情况,其实大家都不太了解。”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金玉惊呼一声,“为狱警为什么要猎杀犯人,是为了报仇吗?”
黄礼缓缓地摇了摇头,表情更加的复杂。
老王叹了口气,“平等就像天平的两端,一点微妙的重量就能使之倾斜。恶意与兽性的萌发有时是很轻易的,尤其是一个在笼中,一个在笼外。”
路仁少年有些不明白,但看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沉重,于是也沉默了下来。
一直默默听着几人对话的薇尔莉特突然轻声说道:“你们建立了一座斗兽场。”
“什么?”黄礼看向前座的薇尔莉特,虽然薇尔莉特的语气很轻很柔,但他莫名的,竟感到了一种面对上司和父亲时才有的紧张。
“一座封闭的,残酷的,没有观众的斗兽场。”
“这座斗兽场里没有掌声鲜花,没有欢呼,没有观众的喝彩,只有血与肉,杀与被杀,捕食与被捕食,猎手与食材。而进入这个斗兽场里的恰好都是同一类型。”
“缺乏同理心自控力,不认同现有社会规则,充满表现欲阶级感,不甘与草食动物为伍,自命不凡,奉行弱肉强食法则的猎食者和野心家。”
“你们把这么一群人关在一起,最先被淘汰的,反而是那些性情较为软弱,力量较为弱小,对自己的罪行悔过的犯人。而那些最偏激的,残酷的,狠毒强大充满统治力的家伙反而会爬到那个封闭小食物链的顶端”
随着薇尔莉特轻柔的诉说,所有人心头越来越凉。
老王重重的闭上了眼睛,沉重地说道:“这不是atone(悔过),而是在养蛊。”
“把相似理念的犯人关在了一起,用残酷的环境淘汰掉不坚定的和弱小的,留下的反而是你们社会真正的毒瘤。”
“最阴险狡诈的,最冷酷残忍的,最疯狂也最致命的毒瘤。”
薇尔莉特偏头看向冷汗直冒的黄礼,问道:“所以,这些疯狂且致命的毒瘤一旦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会首先想要攻击什么呢?”
“你们社会的领导者——满足他们的表现欲。”
“导致他们入狱的警方成员——满足他们的报复欲。”
“维护动物社会和谐相处的基石——满足他们的颠覆欲和野心。”
薇尔莉特葱白的手指点了点黄礼,又点了点山羊先生,“报复你,干掉他。三种目标咱们车上集了两个。”
“等…等等!”路仁冷汗直冒,“我是说,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不是吗?我们已经安全了吧?!我们可是在车上啊!”
黄礼心里泛起些许紧张,不由皱起了眉头,“不一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