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很久,最后决定亲手做一个。
旧年初初获救,庆幸又不安,努力学拼命学,教导武艺的师傅见了,就让他适当歇息,否则容易损伤根骨得不偿失,于是他就有些许闲暇。
但他并不想闲下来,母亲兄弟被选中学木匠活,他过去时见了师傅做活,也一并学。
那师傅做的是木雕摆件,没嫌弃他,见他手眼灵活人沉稳还教了他一段时间。
穆寒会一些木雕,他想做一个木雕送给韩菀。
做什么呢?
他细思过后,决定做郦阳居。
门房廊榭,花木庭院,透雕的隔扇窗,飞翘的庑顶瓦脊,穆寒很久不做,手有些生,初时废了不少雕板,才渐渐做了出去。
这木雕摆件大约有半尺见方,小巧玲珑,雕工不算十分精致,但十足十的用心。
不过做到最后,看着却和郦阳居区别了。韩菀很爱说在家等她,回家了,听得多了,这郦阳居渐渐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穆寒做的时候忍不住会想,倘若这是他和韩菀的家……
这里该多添一个蔷薇架,她颇喜爱园子里开得灿烂的一架蔷薇;廊道尽头的广榭该挑高一点,她有次嘀咕说这榭不如东阳家中的开阔;再加个琴案,旧时她就很喜欢在庭院弹琴的;还有抱厦,……
一点一滴,做出成品已与郦阳居大相径庭,但每一处摆设布局,都是穆寒仔细想过,赋予了许多许多的遐想和期盼。
他小心翼翼将这个摆件捧出来,放在案上,很欢喜也有些羞涩,细细端详一阵,他很快坐了下来,拿起挑刀和一小块雕了大半的栏板,凝神片刻,仔细用刻刀挑了起来。
这摆件虽很早开始准备,但穆寒平时基本都伴在韩菀身边,他不需休息也不愿休息,因此做得时间很少,一点一点凑,慢慢凑出来的。
还差一点,否则今天穆寒也不会问她能不能晚点过去。
想起韩菀,他不禁笑了笑,而后赶紧收敛心神,手上快速动作的,木屑一点点被挑出来。
阳光和煦灿烂,从窗纱中大片大片滤进来,洒落在长案上,这个浅褐精雕庭舍摆件沐浴一片明亮晨光中。
……
再说韩菀。
出了郦阳居,一路府卫仆婢贺喜笑声贺喜不断,她心情畅快,统统赏了了。
踏着朝阳进了正院,孙氏和韩琮正笑吟吟看着她,“快过来!”
孙氏招手,韩琮已欢喜扑过来拉着阿姐的手了,“阿姐芳辰吉乐!”
姐弟两个嬉笑一阵,韩菀拉着韩琮的手,来到母亲的跟前,孙氏榻前已放了一个蒲团,韩菀跪在蒲团上,给母亲行了稽首大礼。
“儿谢母亲生养大恩。”
“好,好!”
孙氏眼角有泪花,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把闺女拉起来,拢到身边坐下,把一串新簇簇金灿灿的大钱塞到她手里,“我儿健如松柏,岁岁长青。”
“谢阿娘!”
韩菀接过金钱,笑着把玩了好一会儿,才收进荷包揣进怀里。
这钱一年一串,今已十八串了。
孙氏细细摩挲女儿的脸,掌下肌光似雪眉眸姣好,少女双目似有流光顾盼生辉,她细细端详,十分欣慰欢喜:“阿娘的菀儿十八岁了。”
一眨眼都这般大了。
“再给你寻个好夫婿,阿娘就心满意足了!”
孙氏是真高兴,昨日韩菀回家后,悄悄给母弟说过与太子丹的商议,再过三两年就能离开郇都安定下来了,这块心病终是有了着落。
现在她最牵挂的,就是闺女的亲事。现杨于淳不成了,她女儿都十八了,不小的,再不物色就有些晚了。
韩菀眉心跳了跳。
她赶紧说:“这个不急阿娘。”
这话孙氏可不同意:“怎不急,你以为好儿郎是瘦豚浊酒,满大街都是?”
物色的时间得留宽松点,而后看好商量定下亲事,后续看情况备婚,差不多了。
韩菀忙压低声音:“娘,咱家现在这情况,怎好随意与人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