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窗户已用木板钉死了,依旧能听见呜呜怪声咆哮。
雪噼里啪啦打在隔扇的厚纱上,寒风不知从哪个罅隙灌进来,这个不大的屋子就像冰窟窿似的。
怀里的人手脚冰凉,不断往热源贴,拢在她肩侧的青丝有些凌乱,缠在他的脸颊和肩颈上。
他不着痕迹往后挪了挪,刚挪开,谁知手臂一紧,韩菀把他胳膊当暖炉般抱在怀里。
这些天跑来跑去,韩菀穿的都是利落的骑马装,兜衣也用配套的,很紧,这箍着躺下睡觉不舒服,她刚就把系带解了。
这结结实实一压,陌生的触感从手臂直达后脑,他瞬间就僵住了。
很快,韩菀就感觉他飞快后缩了缩,她小声抱怨:“你动什么?热气要跑光啦。”
身后人小动作顿住了。
韩菀翘了翘唇,回头亲了一下他微有青茬的下巴,“睡吧。”
她心满意足,枕着穆寒手臂蹭了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
怀里呼吸很快由清浅变得绵长,穆寒这才僵硬的身体这才敢动了动,用她枕着的胳膊捻起她的环抱的手,把她搂着的手臂抽了出来。
只方才那触感仿佛犹在,手臂内侧一片存在感格外强烈,他不敢再碰她,但又怕她冷,好半晌,才给她掖了掖被子,扯出一张厚毛毯垫着,手这才搁在腰间,虚虚环抱着她。
有厚毛毯格挡,隔绝了触感,他心跳这才缓和下来。
这时候的穆寒,倒没察觉什么,她怕冷,他知道,因地制宜这等姿势睡觉,很多接触在所难免的。
再检查了一遍,确定她身上的厚被毛毯全压得严严实实的,他又把毯子扯上一点,盖住她的耳朵和大半张脸,仅鼻眼鼻留一小块地方透气。
确保全无遗漏,他这才肯阖上眼睛。
……
一夜风雪咆哮。
这觉睡得舒服也不舒服,太冷了,要是没有穆寒的话,韩菀肯定会被冷醒。饶是如此,她睡梦中也遁着热源不断缩,穆寒紧紧夹着她的脚丫抱紧她,又用剑尖把自己两人解下的外衣都挑了过来,她这才总算安静下来。
夜半还有房舍压塌的声音,韩菀不知道,倒是穆寒睁了睁眼。
这些日子天天都有房屋倾塌,有值夜的人处理,不用他们赶起身。
韩菀动了动,穆寒收敛心神赶紧拍她的背。
这个觉睡得亲昵是足够亲昵,可惜还是有点骨头疼,一夜蜷缩着一动不动,次日的感觉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次日起身,穆寒早醒了,看着时辰喊醒了韩菀,见她睁了睁眼,他随后就起身,迅速穿戴妥当而后提了热水回来,自己两三下解决,而后兑水给她备用。
他忙忙碌碌整理琐事,韩菀倒想多赖一下床,可惜时间不等人,且穆寒一起,被窝里的热乎气很快就散了,她打了两个滚不得不爬起身。
“好冷啊!”
她一坐起,穆寒就赶紧抖开斗篷裹住她,她一边飞快穿衣,一边不忘冲他撒娇。
穆寒最吃这一套了,他最见不得她吃苦,他忙把刚灌好手炉子塞进她怀里。
这手炉子是穆寒从铜手炉得的灵感,里面灌的不是炭而是热水,本身是一个铜酒壶,外面还裹了好几层皮套子,慎防烫伤。
他想方设法让她好过一些,这皮套子还是刚改好的。
韩菀心里甜丝丝,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一下。
穆寒垂眸温柔看她,低声说:“要起了,时候不早了。”
其实时候还很早,天还黑着,但他们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
韩菀搂着他的脖子亲昵了一会儿,就不得不起身继续忙碌了。
昨天雪很大,压塌的屋舍足有十几处,目前房舍都很紧张,里面都是有住人的,而且很多。但幸好房子倒塌之前有预兆,没压死人,但受伤的不少。
深夜冲出雪地,冻伤又不少。
重新安排房舍,调配药物,忙碌到中午,又接到公羊夷给的一个新任务。
韩菀在范县表现十分好,这边也渐渐上了轨道了,他让韩菀赶紧去东邻的牟县帮忙。
牟县情况比范县更糟糕,牟县穷,县穷人穷,哪怕是城中,也多是黄土胚垒的墙,一塌一大片。被分配过去的是公羊夷的僚属冯顼,倒是很能干,但硬件跟不上,哪怕他三头六臂也得焦头烂额。
韩菀顶着风雪快马赶到,和冯顼商量过后,两人决定将病患和一部分灾民转移到范县去,这边实在待不了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