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领命,赶紧点齐自己负责的物资车队,匆匆奔赴而去。
城门就四个,韩菀和好些人同一个方向,大家骑在马背上,一边走一边捂着面巾交流意见。
韩菀不经意间,和蒋裕交换了个眼神,对方微不可察点了点头。
这人是公羊夷的门客僚属,正是那太子丹放进去的细作。
至于凑巧和韩菀分在一起的这个张青,却是熟人,他是张允的长子,都是自己人。
这趟出来,从前期到现在,韩菀表现都很好,蒋裕这是提醒她要继续。这赈灾很辛苦,但也是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
韩菀心领神会。
但没有多说,出得城门,一队队人马各自领着装载沉重物资的大车队,艰难往目标县城而去。
韩菀和张青氏领头的,路上当然少不得亲自巡视物资。
张青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浓眉大眼脸有些圆,很外向爱笑,和队伍众人打成一片,其中当然也包括韩菀。
张青笑着,远远看着和平时一样,只唇角快速翕动,在低声和韩菀说:“那边蓝衣服的那个,叫龚季,还记得吗?还有左边第三个,丁仲平;以及副尉郑垣,……”
张青一连点了四五个人,都是目前新知的郇王眼线。加起前阵子查到的,已足有十二三个。
这还不包括没被发现的。
这不奇怪,郇王要观察韩菀,自然少不得放人盯梢。
韩菀点头:“我知了,你放心。”
……
这是正常的,韩菀的策略是不变应万变,反正她是打算全力以赴去积极表现的,不管已知未知的眼线,她也不在意。
最好是多点人看她的积极表现呢。
张青随后又笑语了几句,而后很自然地分开了。
韩菀看了身侧的穆寒一眼,穆寒心领神会,人名他听清楚了,等会就会告知罗平他们。
这主要是注意私下的通信用的。
韩菀推了推面巾,一扬鞭,“都快些,我们要赶在午后抵达范县!”
已经快到了,就差十来里地,她沿着长长的队伍吆喝的一遍,众人打起精神,速度快了好几分。
堪堪赶在未初到的,一到地方,大家都沉默了。
都说灾情严重,但离邑是中心城池,最大,驻军也在,管理得还好,这一路大雪覆盖,也看不大出来,就是觉得人烟稀少了点。
等一到范县,半旧的黄土城垣,寥路陈旧的低矮房舍,还有茅草房,但已全部被压垮,许多破旧板房砖房也倒了,城中一空一大片。
县里的百姓,附近乡庄的灾民,全部缩在尚存的房舍中,人挤着人,面黄肌瘦嘴唇乌青,冷得瑟瑟发抖。
瘦骨嶙峋的人,眼睛显得格外大。因着杨于淳下死命令不得遗弃灾民,并每一县都派了人下来监督,他们眼睛未曾黯透。但每日都会有尸体拖出去,每天都冻病许多人,那种绝望的眼神。
在看到车队进城那一刻,那枯黄面上的浑浊眼睛,一瞬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那是一种渴望求生的光彩。
在乍见灾民那一刻,所有人都被震动了,包括韩菀,她忽然明白了杨于淳的消瘦以及他眉间那道浅浅的褶痕。
韩菀是震撼的,这一瞬她忽深切理解了从祖上到如今,每一代韩氏家主的坚持。
滴水之泽,足可覆蚁。
她本来就打算全力以赴,这一刻却是完全发自内心,不再单单只是为了通过郇王观察。
“快!先去县衙,清点卸车,炉子支起来!”
“还有药,最后几车是姜,先取一车出来熬粥!!”
韩菀和张青已分开了,张青去留县,她也不在意寒风暴雪,策马飞速指挥,和范县的人沟通过,又叫副尉郑垣:“快些帮着去安抚灾民!!”
先待着屋里,不要冲出来,物资吃食会用车分派,这么冷的天,冲出去能马上就给冻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