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闻朝自己并不是很注重仪容,他生前就有点不修边幅,现在非但没改,反而变本加厉——毕竟在修仙世界,连衣服都不用自己洗,只需要每天一道净衣诀,浑身都是干干净净的。
因此,他到现在还穿着刚来时那件袖口有金线的黑衣,这衣服合身又舒服,让他丝毫没有换掉的念头。
宽大的衣袍被高空的气流扬起,他整个人也像一只鸟似的,仿佛下一刻就能乘风飞去。忽然他转过头来:“小师叔,你好像盯着我看很久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青梧瞥见对方襟前冒出的那颗小小蛇头,总感觉那乌黑的眼睛幽幽的,透出一丝威胁。
他师兄这算盘倒是打得妙极,捏了个白蛇化身盘在徒弟身上,能一路同行不说,还能随时随地亲密接触。
这可真是……老流氓了。
青梧看破不说破,默默将视线移开:“没什么,不过……我总觉得你此去三妖窟,并不只是为派内寻找契约灵兽吧。”
闻朝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小师叔是怎么知道的?”
他可从来没跟除师尊以外的人说过。
青梧那双形状极好的桃花眼勾了起来:“因为你表现得很明显啊,寻找灵兽这种事明明并不急于一时,可你却一再催促,显然是有别的目的,而且对你来说非常迫切。”
他说着凑近对方,尾音上扬:“让我猜猜……是为了你师尊吗?”
“果然还是骗不过小师叔,”闻朝笑了一下,“都说小师叔明察秋毫,风知道的,你便知道,果然不假。”
“那就不要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闻朝没立刻回答,他站在雪鸮背上,视线忽然放得很远:“如果我告诉小师叔,我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会相信吗?”
他声音很轻,几乎被吹碎在呼啸的风声里,若不是青梧耳力过人,怕是就要忽略过去。
青梧脸上并没露出特别意外的表情:“我师父曾说过,大千世界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世界,我们所在的这一片土地,不过是诸多位面中的一隅。他与我说这些话时我年纪尚小,并未能理解话中的含义,随着修为渐涨,境界提高,倒也能多少明白一些。”
闻朝点头:“我曾经,死在了那个世界。”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而蜷在他怀里的蛇却突然颤了颤尾尖。
“在我死之前,就已经知道师尊了,那时我好不甘心,就在想,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只要能让我活下去。然后,我的愿望实现了,我不仅活下来了,还……还来到了师尊身边。”
他说着,眼中似有奇异的光彩:“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师尊表达,我能待在他身边到底有多高兴……现在我自由了,可以随心所欲地在这片天地间行走,我也想让师尊跟我一样,我想治好他。”
青梧看着他,心说那你可太小看你师尊了,以为晏青崖那个家伙腿受伤就不能到处乱跑了吗,他现在可就在你胸口趴着。
他可怜的小师侄,心思还是太单纯,想让师尊拥有自由,师尊可时刻想着剥夺你的自由。
白蛇覆满鳞片的脸上并不能显露出表情,但它已经将自己的身体系成了一个扣,以表明情绪有多激烈。
闻朝:“所以我去三妖窟,就是为了给师尊找药——一种叫银枝玉叶草的仙药,小师叔有听说过吗?”
青梧在自己脑中海量的信息里搜寻一圈:“没有。”
“……小师叔也不知道吗?”
这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