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丁尧彩还是当机立断把这些文章都买了下来。沈稚如今和良宜关联减少,得了一个烫手的奖项,年底还要进组,总而言之,不能出什么意外。
当事人对自己的团队也是百分之百信任。
姑妈来进修,火急火燎联系沈稚。沈稚让助理去接,然后直接订了酒店的全套服务,准备完全撒手不管。
放在以前,她可能还会去露几面。自从爸爸妈妈回来过年以后,沈稚显而易见对姑妈一家降了温。
得知事情真相以后,姑父倒是直接出卖蓝翘,主动求和:“蓝翘就是个不争气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大舅子和嫂子再怎么厉害,平时也天高皇帝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反而是侄女有钱又有知名度,时不时能帮上忙。这种好关系,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得罪?
只可惜沈稚看着脾气好,实则是个最难相处的。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不拒绝,也不接受,让人拿捏不出究竟什么态度。
丁尧彩陪沈稚去和电视剧剧组开会。
路上,沈稚一个劲收到微信提醒。
末了,丁尧彩说:“我单身四十多年了,爱情上的事,的确是帮不了你什么。”
沈稚不吭声,膝盖上放着一本书,只静静听着。
“我知道你因为家人,受了很多伤。对家庭的执念也很深,”丁尧彩说,“但在有的情况下,比如你的情况,家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书被盖上了。
沈稚坐姿倾斜,把头靠在墙边,看起来给人以虚弱的错觉。
她说:“我知道啊。我知道家人这种关系不得不包容,道德感低的人总能占到便宜。我只是希望他们把我也当成家人——”
沈稚仰起脸。
再低下头时,沈稚和以往一样,平静、镇定、从容、大方,像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最后一天,她还是让姑妈来了家里。
一进门,姑妈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撇开家居智能,到厨房收拾瓶瓶罐罐,与此同时絮絮叨叨。
说她穿得太少啦,说她家里没什么吃的啦,说她什么时候生孩子啦,又专门提到:“你跟沈河那事是假的吧?”
无法判断是哪件事,所以沈稚没回答。
“我不知道你们感情到底好不好。”姑妈说,“但是,凭你的性格,不至于这么莫名其妙就想离婚吧?”
本来应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句话。
沈稚却骤然感到怒火上涌。
她连笑都挤不出来,只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觉得我莫名其妙。”
姑妈百无聊赖,不以为意地回答:“随你。反正你跟你妈一样……不,你比你妈还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只有你妈那种没吃过苦头的大小姐,才会没事去信什么神,哄得你爸跟着她满世界跑,整天做梦……”
“我哪里像她——”刚脱口而出上半句,沈稚倏然陷入迷惘当中。
她真的不像妈妈吗?
口口声声说着对结婚生子没兴趣,却还是在演技与真实边界的婚姻中苦苦挣扎,希望有人说服自己他爱她。
说到底,她只是在做梦。
仿佛看穿她的动摇,姑妈背过身去,从鼻子里发出嘲讽的声音。
沈稚却不感到羞耻。
她在姑妈的家里长大,对这个讥笑早就习以为常。只是,然而,她说:“我高兴,我乐意。我就喜欢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