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若音耳力强,虽站在上风口,还是隐隐到齐明珠的威胁的话,又见顾珩脸色不对,便把手中的伤者交待给身边的另一个护卫,双臂一展,便如鹰上腾,一跃至顾珩身前。
“怎么回事?这疯子又咬人?”钱若音把顾珩拉到船的右弦,上下打量,检查她是不是了伤。
齐明珠虽然没修过内力,但学过武功,顾珩虽然个子比她高半个脑袋,但真的打起架来,怕是打不过齐明珠那泼妇。
见钱若音那副操碎心的老母亲似的神情,顾珩莞尔,“你别担心,她在我这讨不了好,不过是气急败坏。”
钱若音松了手,又蹙了一下眉,觉得不对劲,容霁伤成这般,顾珩怎么放心不随侍一旁,“太子情况如何?醒了?”
“有太医随船,他不会有事。”顾珩抬首望天,微眯着,海风带着水汽扑面,仿佛吹散了心头的阴霾,展颜一笑,“好了,不说这些了,对这艘船你有什么看法?”
“好在五公子你示警,否则——”钱若音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表示大家一起死跷跷。
方才从护卫的口中得知,这艘船上有五门大炮,令钱若音禁不住冷汗直冒,如果不是他们发现太子在船上,既便发现是一艘空船,他们也会将其炸毁,免得吸引黑隼的注意,让别的搜救的船只空跑一趟。
“那些受伤的护卫怎么样了?”
“毒都解了,其它没什么大事,白青下手有分寸,不过都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至于他们互抠的,多数是内伤,而且伤得不轻,估计最少也要养个十天半个月。”
“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离金陵还有多远?”
钱若音讪讪一笑,“五公子,如果不是黑隼发现,来了这一茬,估计我们再飘几天,就到福建沿海地界,真成了羊入虎口。”
顾珩诧异,“怎么可能,我们白日按着太阳的方向,夜晚根据星相航行,明明是北上。”
“我刚才也是想不明白,后来看了水域图方晓得,单靠把住帆的方向还不够,还要根据详细的水纹地理图,观察每日的天气,水流速度和航行速度来判断船究竟是前行还是后退,没有参照物,仅凭经验,这一点,真不是我们擅长之处。”
顾珩所在的小船,虽船头是指向北方,但前几日海上风大雨大,水流推动着船往南行,对没有航海经验的人来说,更难掌控帆向。
这时,一个护卫端着两碗炒饭过来,“五公子,钱姑娘,这是厨子做的蛋炒饭,你们先垫垫肚子,明日看能不能寻个地方靠岸,补给补给。”
连汤都没用,看来船上的淡水有些紧张,好在顾珩身上还有两皮袋的水,递给一个给钱若音后,两人坐在长凳上。
钱若音扒了一口饭,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吃完了,却见顾珩的碗几乎没怎么动,一副心思沉沉的模样,暗叹一声,“齐明珠就算想拦着你,也拦不住,再不济,也有我帮着,怕是你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太子吧!”
顾珩仿佛被人看透心思,忽然感到心慌意乱,“不是我只是脑子里有些乱”可话未说完,却很想哭,蓦地咬住唇瓣,抑住自己的情绪。
钱若音“哦”了一声,接着沉默半晌,“你的理智让你选择放下,选择原谅,但做起来是不是很难?”
顾珩被戳穿,反倒释然,吐了一口气,索性道:“当他昏迷不醒时,我只想着他能醒来,我就把一切恩怨放下,我告诉我自己,这是给自己一条路,可真正等他醒来时,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钱若音脑海里浮出方才容霁那张近乎灰败的脸,嘴角斑斑干涸的血迹,还有那满目的凄凉,“那你是怎么想的?你在担心什么?”
在此之前,她是挺厌恶容霁对顾珩的算计,但方才两人相拥而泣不的一幕,又令她起了恻隐之心,或许,连老天爷都给这一对小情人机会,她凑合什么。
“我是怕”顾珩心象被掏空似地疼,望着海面,暗影沉沉,月光照不进的深渊,“怕他还是在演戏,我分不清在小船上,他喃喃自语的那些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怀疑他演戏?”钱若音拍拍胸口,一脸惊蜇,“这太可怕了,不过我观他脉相,发现太子的内力全无。以我的经验,这一次,不象是假的。”
顾珩又深深地吐出一口抑气,眼里溢着迷茫,“若音姐,其实我更害怕他看齐明珠的眼神。”
那眼里写尽为浓重的凉薄。
齐明珠跟随容霁,既便齐明珠有自己的野心,但毕竟她为了容霁付出很多,从幼年至芳华,多年的岁月,就是养一条狗,也养出感情。
可在容霁的眼里,看不到一丝一毫。
顾珩感到周身凉沁,便转身走到避风的口,靠在柱旁,怔怔发呆。
钱若音安抚道:“人与人之间一旦失去了信任,就很难再修复。还好你没陷得太深,以后小心谨慎些,总归有好处。不过,你这种心态,以后很难跟太子相处下去,可是不处嘛,恐怕人家太子殿下也不会放过你,不如,去找你小舅舅,他总能护着你。”
“小舅舅呀,我也想他了,可是我不能抛下五哥和娘亲,还有顾家,终归对我有救命之恩。”
钱若音将碗里所有的米粒都扒光,这才道:“五哥和你娘亲那还好,至于顾家,那就算了吧,还不是图你家那些典籍。”
“养育之恩总是要报的,而且,如果光图那些典籍,犯不着让我以顾家七小姐的身份留下来。”
“也是!”钱若音颔首,“那你有什么打算?”
顾珩将自己碗里的饭倒了一半给钱若音,绽出笑颜,“初心不变,参加明年的恩科,等五哥回来。”
话刚说完,突然,号角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