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津一单骑就护在马车左边,他内功深厚,从马车里传来的气息,他便可判断容霁未曾歇息。
此前关于顾仲秋和顾绛安私会之事,因时机关系,他尚未报告,此事涉及到顾珩,他不敢懈怠,便倾身于窗口,“太子殿下,卑职尚有要事汇报。”
“进来说!”
成津一跃至马车前头,后方的赤衣卫即刻上前,牵了他的马,退出三丈外。
成津躬身进了马车,马车内镇着两盆冰,阻隔了外头的酷热,成津呼吸着玉兰花香,精神一震,一身暑气顿消。
“坐,喝杯乌梅汤解解渴。”容霁阖着双眸,带着倦容。
“多谢太子殿下!”
成津并不象成连那般熟门熟路的性子,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捧了凉壶,先为容霁倒了一杯乌梅汤,“您也用点,消消渴!”方为自己倒了半盅。
他知道容霁心事沉沉,便捡了重要的说。
“昨夜酉时,顾仲秋曾进驿站内院与豫州顾家的七小姐顾绛安会面,卑职令人打探,竟发现那顾绛安真正的身份是顾芊琅。”
容霁眉心微微一拧,睁开双眸,“顾仲秋的女儿假死?这就有意思了!你继续说。”
当年怀阳县闹雪灾,死了三万多的百姓,顾仲秋当时正是怀阳县知府,虽然是天灾,且后来抗灾得力,并没有引起当地百姓混乱。
成津亦深有同感,“当年顾仲秋上峰的奏折写着,顾仲秋举家参与救灾,连同独女都照顾不周,死于雪灾。这让朝庭很多的官员都对此抱于同情。所以,事后,顾仲秋因为镇灾有功,调回金陵,看来这中间有猫腻!”
联想到上回怀阳县一夜空城,最后查到是夏淮昇暗中将伯阳王之祸的旧部带到承渊国,看来当年死去的三万百姓,很可能与伯阳王旧部有着某种联系。
“倒小覤了顾仲秋!”
成津把暗卫探得小高氏和身边侍婢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一遍。
容霁听着成津的汇报,频频冷笑,缓缓地抽直身体,起了身,明黄朝服站在窗口临风而立,望着向后掠去的田地,语声慢慢,“这事好好查查,另外,金陵顾家七小姐只能是小七,不会是别人,你好好盯住顾氏一族。”
“其实,卑职觉得这倒是好事一桩,”成津忍不住提醒:“顾郁林乃太子您授业恩师”
成津倒是不明容霁这样决定的理由,他昨晚琢磨了很久,觉得如果顾晗因的身世暴光的话,那顾晗因就能脱离顾家的牵制,不需要与顾家绑在一条船上,对容霁而言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既可以放心地迎娶顾珩,并生儿育女,又可以放心使用顾政父子,不用担心顾氏一门坐大。
容霁眸光从远处拉回,直视着成津,漆眸里流出冷漠和嘲讽,“顾政在这节骨眼上,有意认回嫡亲孙女,那就让他把他从顾郁林那所得到的顾家传典吐出来。”
如今,不仅容霁找不到失踪的顾五公子,顾家也在找,只是他们以为失踪的金陵顾七小姐罢了。
顾政打什么主意,他自然清楚!
容霁目光回到窗外的远处,遥望天边,不知她此时身在何处,夜里是否睡得安稳,他断然摇首,“孤不想她再伤心。”
顾晗因的记忆恢复,家人的惨死,对她而言怕是灭顶之灾。
何况,容霁自己亦有心结,在他心里始终感到小七对她五哥超乎寻常的依赖,或有一日她知道她的五哥与她并非血亲,这种情感是否会朝着另一方不可控的男女情爱奔去。
他无法猜测,但他不愿冒这个险。
他情愿在顾氏和顾珩之间寻找平衡,甚至多走一些弯路,他等得起!
成津恍然大悟,昨晚他也是想了大半宿,始终没想明白,顾家牺牲自己的亲骨肉图的是什么,倒是容霁,一针见血,就想到顾家是想拿几十年前,因为分族,被伯阳王一族带走的顾氏百年典籍。
“这些破书究竟有什么用,还不如一把火烧了。”
“怎么无用,光那些医书,就能造就很多人。”
成津同时也想到在襄阳府梅林的小木屋里,那一屋的孤本,那些书就是从伯阳府里搜出来的,顺帝把这些全送给了元后,最后到了容霁手中。
看这情形,这些书不过是一小部份,更多的很可能已经流落到顾氏一族里。
“太子殿下,不如把这些典籍全部印刷发成册,再成立一个书局出售。”
“现在还不到时机!”
“还有一件事,今晨,那豫州的顾七小姐在昏迷前曾盯着太子您,当时她气息极弱,但依着卑职从她的眼神里判断,她似乎认识您。”
容霁蹙眉,思忖自己若与这位豫州的顾七小姐有交集,也只有在西北怀阳县了,不过,当年他整个人陷于混乱之中,别说是这位豫州的顾七小姐,对落落的记忆都很少。
虽然那一年,他被落落缠得没办法,教了她很多的东西,但若非是落落死在他怀中,很可能他连落落长什么样子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