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扬起,吹拂着大地,绿草伏腰,鲜花摇曳。
薄而不透的淡紫衣袍微微卷起,衣角处精致的锦丝绣的丁香花在阳光下晃着一层令人眼目愉悦的柔光,竟引得附近的蝶儿环绕,欲图采汲。
少年的头伏在两臂之间,夏季款的薄衫领子有些低,露出内襟里黑边和她发尾的一层绒毛,把中间的一段雪颈衬得越发雪白。
耳畔有一只蜜蜂萦绕,嗡嗡嗡地,如同旷古而来的钟声在耳边鸣叫。
容霁一动不动。
良久,容霁无声看向马车旁的白衣侍婢。
钱若音拿着马鞭识趣地离开,二十丈抱膝席地而坐。
容霁收回目光,落在伏地的少年,僵着声:“起来!”
“谢殿下!”
顾珩从容起身,垂着眼帘,脸上带着淡而矜持、不近不远的微笑。
容霁不想拐弯抹角,索性耍了无赖,上前一步,精准地握住她的手腕,柔声,“这么久,还未气消!”
顾珩定了定神,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摇摇首,“太子殿下,母亲被囚的那些年,我学会了很多,比如模仿五哥的字迹,五哥的一举一动,作这些事,只是自保,并无伤人之意,所以,殿下请放心,学生明白你的处境,只是如今事过境迁,还是各自安好。”
所以,她理解容霁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比起她,他所处的如同在悬崖的边缘,稍一步踏空,就是万丈深渊。
他俯首,想看清她的眼睛,怎耐她一直低着头。
不过,她高了很多,上回亲近时,她才到他的下巴,这回竟到了唇瓣。
还有她不再显得那般单薄,虽然很瘦,但比上回在皇宫里好多了,那时简直象个纸片人。
容霁又想到那时在淮河边日夜不眠寻找时的绝望,眼眶,有些失声,“可我并不想失去你”
顾珩立刻抬首,仰着脸直视着他,“太子殿下,我是顾珩,顾家已经投城,作为大顺的百姓也好,还是顾家的子孙也罢,都会孝忠于太子殿下,只是顾珩才薄,这才请求祖父的首肯,南下游历。”
容霁眼角颤了一下,仔细打量着她,眼里闪过无法置信,以为看错。
这半年,她的容貌似乎未变,五官精致,男子的衣袍在他身上,依旧是一副雌雄莫辩的美,但与过往所不同的,他看到的是一种隐隐潜藏的骨格的变化。
这些,并不是皮相所能隐藏的。
当初,他就是凭着这骨相,认出她是女扮男装。
紧接着,容霁倒抽了一口冷气,竟使得他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眼前的少年,一席薄衫,虽有里衣,但却一眼看出她并没有用绑带缚胸,但那里去平平坦坦,难道是因为消瘦?
容霁又想到了她的月信停止。
可她的声音
究竟是怎么回事?
哪里出了错?
容霁是个医者,但眼前的认知还是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