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徐徐,茶花瓣虽不似桃花纷飞,但那一地的白,还是让人有种春天临近的感觉。
成津不知道的是,他转身离开景仁宫时,那一厢,靖安王妃带着女儿刚踏进侧殿,尚未来得及跟顾珩多寒喧几句,宫中在承乾殿侍候的内侍就来传皇帝的口谕。
皇上念及顾五公子受伤未愈,今日进宫依制祭拜后,不必再留守宫中守灵,可自行回府养伤。
顾珩暗自松了一口气,趁势感叹一番皇恩浩荡,便辞了齐王妃和靖安王妃,由小内侍领着,从侧门出了宫,宫门外,马车业已备好。
她心中有数,如今的皇上口谕,其实是容霁的意思。
成津在御花园的鲤鱼池旁找到容霁,他正坐在光滑的圆石上,雪白的素袍铺开,因为积雪融化,池边难免有积水。
而大顺国这位向来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的七殿下,衣袍的一大半已然浸了积水,竟毫不自知,更令成津感到心酸的是,七殿下的头冠上夹着一片茶花瓣。
实在有碍观瞻!
以七殿下的内力修为,花瓣落在头上都没有察觉,这心神得受了多大的创伤才能造成。
成津走到容霁身边,找了块有积水的石头坐下,让污水一点一点浸湿着自己的素袍。
容霁一手拿着盛着鱼食的玉碗,另一手将手中的鱼食弹出去,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引得鱼儿不停追逐。
成津不认为此时容霁还有心情逗鱼,本着对七殿下的了解。
他认为容霁此时此地此心境,做任何一件事,都脱不开与顾珩有关。
于是,看到鱼和殿下手中的饵,成津难免联想顾珩就是那鱼,只是饵嘛不知道七殿下找到什么可以引诱顾珩。
色诱,如今肯定是不行的!
成津正琢磨着,如今七殿下还能拿什么拿捏顾珩时,容霁却缓缓开了口,不复那发怔的表情,唇角纹路裂开,“她要这般,本王成全便是,如今她身子不好,只希望她能好好养身子,莫再熬这般心思。”
“哦”
明白了,金陵藉着齐王妃的口,很快会平息容霁与顾珩之间的流言。
成津看着容霁手中的玉碗,很好奇,但容霁的话却是开了头,没有尾似地,倒专注起喂鱼了,且不再东投一簇,西投一簇,而是专往一处抛,引得鱼儿全部往一处使力,水都跟着翻腾起来。
成津耐着性子看着容霁把饵都抛光后,方问:“那接着呢?”
接着?
能有什么接着?
怕是此时,顾珩恨苦了他!
好端端地,自己发什么神经,用岭南宣纸把自己给暴光了。
要死不死的,顾家五郎还真的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让他连亡羊补牢的机会都没有。
容霁只觉胸口越发闷了,憋在心里的种种情绪瞬间翻涌,几乎让他呕了出来。
成津心脏一颤一颠地看着容霁的各种脸色在交替。
“等她气消了,再打算!”容霁站起身,抖了抖半湿的袍子,蹙着眉看着渐渐平息下去的池面,忽儿扬起眉,“只要她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