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卯时从正阳门进宫时,跟随着国子监黄祭酒,他们这一行人并不多,主要是皇家园林时,被野狼围檄,虽然捡了一条命,但委实伤得厉害,而普通监生,是没有资格入宫祭拜皇后。
皇后丧仪自有一整套的章程,入宫后,自有负责丧仪的太监领路。
何时祭拜,跪在何处,何时用膳,恭房在哪,几时休憩,自有太监引路,且,所有的安排都是定时,不得私自走动。
所以,顾珩进宫时便不敢食太饱,免得腹中涨气,更不敢多饮水。
好在夏雪绯曾参加过元后的丧仪,她知道守灵的苦处,早早为她预备了护膝,让她跪得不至于太辛苦。
到了午时,几个内侍前来,引着黄祭酒和几个国子监的官员先去用膳,顾珩和几个监生没有官职在身,只能候着等他们吃完后,才轮到他们。
因为前面跪着的人离开,四周空荡了很多,闷了一早晨的几个监生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天。
顾珩体弱,早已饿得头晕目眩,加上膝盖麻木,实在是连听都觉得累,但抵不住跪在身边,来自豫州刘解元的爱慕之心,不停地在她耳边碎碎念,说豫州的学子为了奋发图强,差不多把顾珩当作神砥来膜拜,顾珩以前写出文章,在豫州顾家族学里,几乎人人倒背如流。
这一点,顾珩相信,当初五哥写的文章,她也是倒背如流,实在是写得好,每每一读,都感到热血澎湃。
“顾兄,您听说了么,今年的科举要取消了,我猜可能是今年不少解元受伤无法下场,这样考起来,未免不公,所以,朝庭索性取消了今年的科考。”
说起来,也亏得这位解元骑术箭术不行,避过了皇家园林的狩猎。
离不远处的一个翰林编撰闻言,悄悄移了过来,压低声线道:“这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我听说襄王殿下有意整顿科考。”
“哦,你这消息从哪来的?确定么?”刘解元有些兴奋,稍稍抬高头,迅速瞄了一下四周,确定安全,方道:“要我说呀,这科考早就该整顿了,大人您不知道,在我们豫州,有银子都可以买到秀才的功名,要知道,一户人家只要出一个秀才,就可以免税赋,那些稍有家底的,自然想尽办法花银子去买,只可怜我们这些穷书生,吃都吃不饱,哪有银子。”
小编撰探出脑袋,隔着顾珩轻问,“你不是进了国子监?”
能进国子监的关会读书是不行的,还得有门路。
刘解元把头伏得更低,一脸感激道:“说来,还要感谢顾家的族学的栽培,当初,我家里是一穷二白,考了童生后,原也不指望再读下去,后来打听到,考进顾家族学,就是可以免费读书,还可以白吃白住,笔墨一应用品全部免费供应。”
“于是你就头悬梁椎刺骨了?”小编撰低低地笑着。
“这还是轻的,想当初为了考进去,读书读到犯困,甩手就是给自己一巴掌,一晚上下来,半边脸都肿了,吓得我姐姐以为遇见鬼。”刘解元感叹一声,一脸羡慕地,探出头看着小编撰,“在我们豫州进顾家族学,等于半只脚踏进科举的大门。不过,跟你们这些仕家公子是没得比,我们就算考了进士,以后也是要外放到贫脊的小县城熬资历,在小县城里呆上十年二十年,还得有好的机遇才能回金陵,不象你,能进翰林院,熬个年,就能晋升。”
“哪有你想得那么好。”小编撰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声,悄悄问顾珩,“顾兄,您明年会入场么?”
顾珩低声回应,“恩科的事还没有旨意下来。”
意思是,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虽然顾珩此前听得有些不耐烦,但听到后面,反而为自己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