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空地打着旋,那充斥五脏的苦毒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楚江开又忍不住咳了两声。东方池月审视着默然,对方形单影只一脸冷漠,看不出个喜悲也没有一丝受到威胁的意思。想到方才的惊心动魄,有一个念头在心里划过,可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况且刚吃了不少得亏……思绪到此就被东方池月的理智打断了——这个念头实在不妥,与他一直以来所信奉的背道而驰,但即便是他,也会在这样的场景之中萌生这样的念头。身边两人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梅林乃我北冥重地,遍布迷阵,相信三位已经领教过了。”默然这话看似没来由,话里也没有威胁的意思,甚至连半分情绪都没有,充其量不过一个平铺直叙。但却像一根针一般刺得东方池月太阳穴突突的疼了两下。
默然抬手打破尴尬,一道利落的弧线划入,一只精致的青花瓷瓶落在东方池月的手里。
“解毒药,”默然解释道,“虽然离开这片区域便可恢复灵力,但这是少主吩咐的。”
三人倒是没有质疑,纷纷服下解药。
对于楚江开和东方池月而言,灵力能在体内正常运转威胁就除去一大半了。可对于乐正娅而言则不是,是当灵力的回流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疼痛席卷而来,后背的剑伤几乎令她晕厥过去。
她是五个人里伤得最重的,只是因为灵力瘀滞气血不畅没有太多感觉,此刻手脚不再麻木,痛感也愈发清晰。刚才去拉莫珠子的时候应该牵动了伤口,撕裂之中还伴随着一种诡异的痛楚,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啃噬血肉一般。这绝非普通剑伤,乐正娅自知不好。
“这伤……”默然看了眼乐正娅的后背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嘀嘀咕咕的骂了句什么,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两个瓷瓶,“滇南秘制,若少府主愿意,可随我来。”
面面相觑,乐正娅忍痛点头:“有劳了。”
在默然的指引下,几人七拐八绕的钻入梅林某处。
一座精巧的凉亭坐于一片梅花之中。四下无人,只有风轻抚花叶的声音。
亭上有匾,字迹隽秀飘逸:落梅听雪。竟也十分雅致。
午后的阳光懒懒的,为小亭蒙上一层毛绒绒薄纱,若不是天大的变故,一定会为有幸入得此仙境而小酌几杯。
默然挥袖掸开亭中石椅石桌上的浮尘,扶乐正娅坐了下来。
乐正娅伤在后背,斜斜的横亘于后背,虽然不深,但面积很大。看上一片血红,触目惊心。最关键的是,刀刃上涂了特制的毒粉,虽然不致命但却能加剧疼痛并阻碍血液凝固。而且那汁粉细如尘土,一旦粘上,便是密密麻麻,犹如细碎的芝麻嵌入患处。此刻即便是默然也不免浑身紧绷头皮发麻。这是拈花楼的暗杀者执行任务的时候常用的手段。中刀之人即便不会当场毙命也会因为无法根治痛苦而终。
默然又在心里骂了一堆,拈花楼这群人心思毒辣手段阴损,单说兵刃萃毒这个行为就是辉月阁所不齿的。
默然叹了叹气,这毒粉嵌入肉里,不清除恐怕不行,于是问:“有匕首吗?”
“何用?”东方池月皱眉不免警觉起来。
“距离中刀已有些时辰了,需要清创。”默然头也没抬,手中滑出一把小刀,显然只是象征性的问问。
乐正娅微微摇头,虚弱的道:“默然姑娘若想害我哪需要如此周折。”
“清创需要些时间,”默然拇指一动,弹开刀鞘,“少府主得忍着点。”
乐正娅面如素缟,但话里却有笑意:“姑娘出手便是。”
乐正娅伤在背部,又是女子,东方池月与楚江开也不便近前。两人隔着两丈开外坐在梅树下随意处理了一下伤口,只要灵力回涌这些小伤便无大碍。
“梅林果真玄机深深,我竟难辨方位。”东方池月低语着。
“嗯。”楚江开纹丝不动,两人就这么用彼此才能听见的音量小声交流着。
东方池月:“那人当真会保莫姑娘周全?”
那人自然是凌少,楚江开眼帘半垂似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不知。”
东方池月:“……哎。”
因为在楚江开看来,“会不会”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则另当别论。上官凉的回马枪、凌少默然的一系列动作足以说明何谓主观意愿,何谓客观现实。
东方池月品了品楚江开的话,愁容更甚:“尊上恐怕身陷危机,我等却被困在此处。”
楚江开面不改色:“总督自会帷幄。”
楚江开的反应不知道是处于对南白玉的信赖还是对于玄门现状的漠不关心,东方池月一时语塞。
有风拂过,幽香隐隐。花香清冷,与方才浓烈的清苦可谓天壤之别,让人心旷神怡,思路都清明了不少。楚江开皱了皱鼻子,这味道……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