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道:“至于第二点其实一直到我们来此之时,两位县尉大人还和仵作僵持不下。因为至今为止,还未曾发现有哪种迷药能让人在烈火焚烧时仍旧昏睡不醒。”
“没有么?”邓宰瞳孔一阵收缩,和白玲珑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发现了恐惧。
“还有什么?”邓宰揉了揉眉梢,强振精神道。
另一名差役道:“还有一点非常奇怪。严家大院中,先不说几个小院的花园里都有水池,就连大部分地方,也都备了防止走水用的水缸。可我们在勘验之时却发现,这些水缸里的水还都是满着的。也就是说,走水之后,严家宅邸竟没有一人去提水救火。盆、桶、罐皆在原地,无一人动用。而且,邻居也没有听到任何的惨叫声、呼救声——这点大人先前亲自查证过了。两位县尉大人认为这是最值得怀疑的一点,难道这些人就看着自己被烧死么?”
“本官知道,”无尽的疲惫突然涌了上来,邓宰如熊虎般强壮的身躯,仿佛一下子矮了下去一般。他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本官倦了,你们把这尸格和卷宗带回府衙。待本官休息一会儿再去处理你们也先去歇会儿吧,都忙活一夜了。”
“是,多谢大人。”
两名差役齐齐抱拳,然后抱着厚厚的尸格走了。
一直到两人走出大厅,走出邓府,这大厅中依然是静悄悄的。
邓宰一抬头,看到白玲珑低垂着头,几许青丝散落,微微遮盖了白皙的俏脸,不由有些心疼。
他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撩起她垂落的青丝,心疼道:“娘子一切有我。”
白玲珑抬起头,凄然一笑:“相公不用瞒我了,你心里已有计较了,对不对?”
邓宰愕然,心中一阵阵刺痛:“那在说什么呢?别胡思乱想。”
“别人不知道,你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世上真的有让人火烧水淹也醒不过的迷药!”白玲珑双眼凄迷,紧盯着邓宰那对铜铃般的大眼,“当初法叶法师中了迷药,险些在水中淹死,你我都在场。”
邓宰脸上的肌肉一阵抖动:“那也不能说明什么。第一,没有证据证明,严家的人是先被迷药迷晕,才被火烧死的;第二,就算是证实了第一点,可也没有证据说明迷晕严家人的迷药和迷晕法叶法师的迷药是同一种。”
“可是撇得清么?”白玲珑突然精神崩溃,嘶声力竭地喊道,“你也曾做过许多年县尉,查案你再清楚不过。这事到底和佩兰有没有关系,难道你心里就一点都不知道么?!”
“玲珑,你昏了头么!”邓宰大喝道,脸色沉重,带着严肃,这是从未曾在白玲珑面前出现过的表情。
白玲珑被他的雷霆之声一吼,浑身一阵颤抖。
邓宰一瞧,心里立马涌上了无限的愧疚。
他一把将夫人单薄的身子搂在怀中,告罪道:“夫人,是我不好,不该和你这么说话。可这事,你怎么能和佩兰扯到一块呢?若是被外人听了,那佩兰就真的扯不清了。”
白玲珑任由邓宰抱着,一动不动,失魂落魄。
“你以为这样,佩兰就撇得清么?先是严公子刺杀法叶法师,意外淹死;接着严家大宅走水,全家死绝。严公子与法叶法师素未平生,他为何要无缘无故去刺杀一个与他无冤无仇的僧人?这在外人看来,处处是疑点。严夫人严公子一向喜欢佩兰,在外人眼里,咱们家已经撇不清了!几日前,严老爷还到咱府上,不依不挠。佩兰倒好,自个儿躲到兴殷寺去了。连面都不漏,直接逃避,这本就是在授人以柄。结果结果严家竟然全家死绝这盆污水要是泼到她头上,那她还能有一点解释的机会么?”
邓宰默默地听白玲珑把话说完,才道:“这一点我并不是没有想过。所以事发当日,我就名拆塔去了趟兴殷寺,找妙灯法师取了证词。证明无论是佩兰,还是法叶法师,当日都没有离开过兴殷寺半步。我保证,这事绝对不会牵扯到佩兰的,夫人,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