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尘的修为高,有些事情,也隐隐有所猜测,因而他一看顾昀析的状态,就懂了。
“帝子何故如此。”古尘很久没跟外人说话,说话的音转换得有些生硬。
顾昀析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他听了古尘的问话,狠狠蹙眉,像是有点儿烦躁,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他会碾着手
腕上的佛珠,用上很大的力道。
古尘不温不淡地叹了一声,道:“凭你自身强大的修为,愣是将因果清算镇压,等积累到一定程度,爆发起来,后果会更严重,这些,你自己也该知晓。”
“你身上的负面情绪都快浮于表面了。”古尘看了被他捏得快碎了的佛串一眼,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串檀香味更浓的来,“这串上的佛珠是供于我案前静置了三千年出的极品,效果会比你手上的好些。”
顾昀析扫了他一眼,没有收。
他指尖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这串,言简意赅,字句清晰:“余瑶给的,不换。”
古尘不禁摇了摇头,道:“我原还想不通你为何如此,如今也算是明白了,这情之一字,竟连你也躲不过去,真是伤人至极。”
顾昀析懒得同他这等根本不识情欲的和尚谈女人,他有点儿不耐烦地转了转手腕,问:“直接说,你想要什么。”
古尘倒也痛快,他伸出三根手指头,道:“你的三滴精血。”
顾昀析微微眯了眯眼,身子往前倾了倾,周身气势瞬间变得极有压迫性,他笑得漫不经心,好整以暇地望着古尘,问:“胃口这么大?”
古尘挑眉:“帝子精血固然极为珍贵,可我西天做买卖也向来公正,不会白占你的便宜。”
“说说看,你们能给我什么?”顾昀析像是来了些兴趣,他侧脸线条流畅,周身隐在阴影之中,眼周的那颗小痣颜色艳丽,像是干涸了的一滴血。
“若我所料不错,余瑶神女日后还将有一劫,神草助她解开了世界对她的压制,一时无碍,但长久下去,清算来临,雷劫必至。”古尘说话极有条理,用着给弟子们讲佛经的调子,“那一劫,我可助她挡下。”
“而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说到这,古尘似乎还是觉得无法理解,这种困惑的感觉,令他头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不自信起来:“自然,若是你今时今日之所言所行,皆是我之错觉,那大概,我们也都活不了那么久。”
这一场,万物生灵都在赌。
赌顾昀析会不会为他的余瑶。
选择去死。
赌对了,大家什么代价也不用付,轻轻松松就能换来六界的和平,只损失一个脾气不好的帝
子。
赌错了,世间只剩一个顾昀析。
他有办法让天族和邪魔灰飞烟灭,用其他万族生灵的性命。
顾昀析很久没有说话,突然,一阵风起,他摩挲着手腕骨的位置,低低地笑了一声,哪怕是面对死亡这样的话题,他的声音也没什么波澜:“光这个还不够。”
他慢慢悠悠地撑着手站起身,道:“之后千年,余瑶的事,不论大小,西天不得坐视不理。”
古尘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西天不行走在红尘中,也不会和某个人有特别的过多的交集,这不符合我们的规矩。”
“但你我私交不浅,若余瑶神女有事,我会出手。”古尘又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余瑶神女今非昔比,修为一日千里,现在十三重天上,也只有你能稳稳压她。”
顾昀析微楞,而后勾了勾唇角,声音温和不少:“总觉得她还是从前那个容易被人欺负的小丫头。”
两人商定的结果,是第二日一早走,一夜的时间,用来建造空间挪移阵法。
当夜,他们浩浩荡荡一行人就出了禁地。
余瑶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云烨和温言。
残阳如血,禁地门前,一身金色衣袍的女子面纱半褪,露出半张清秀柔美的面庞,比余瑶第一次见的时候瘦了很多,像是能被风吹走似的,手腕上系着的铃铛手镯发出清脆的声响。
云烨趴在地上,连着打了好多个滚,身上全是斑驳的血迹,气息奄奄,形销骨立,不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