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赤红,像灼烧炎阳的热浪。
在被那股钻心蚀骨的恶意重新盯上的瞬间,琵琶嘭地一声掉落在地,独眼之鬼顾不上将它捡起来,只是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地俯下身。
“鸣女?”
真菰担忧地走近几步,却看见女子那只漆黑的独眼中已经渗出血来,长长的厚重黑发下也有深红的鲜血不断顺着指缝往外冒。
“无惨……要杀我了……”
女鬼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很快,她就感到浑身的细胞开始分崩离析。
脱离控制的药物是临时赶制,终究还是会失效的。
“我这就去找愈史郎先生。”
“……不必。”
鸣女微弱地摇了摇头,阻止了转身想要离开的真菰。
“我会被他杀死……这无可挽回……但在那之前,我还能把你们送出去……送到地面。”
“不到最后一刻请不要那样做。”真菰微微蹙起眉,担忧地道,“战场回到地面,无惨可能会逃走。”
鸣女一旦身亡,无限城会化为废墟一同被送上地面,再加上原有的那些空房子,留给鬼舞辻无惨躲避阳光的地方几乎无穷无尽。
更重要的是转移之后,肯定会连累大量无辜的群众,鬼舞辻无惨为了恢复体力,转移视线,肯定会大肆吃人,并大量制造鬼。
权衡利弊后,真菰再次开口:“请你坚持住。”
“……我撑不了多久,没有鬼能脱离无惨的控制。”
“但清角就做到了。”
鸣女愣了一下,抬起头,看见那双眼如同幽深碧潭的女子将琵琶轻轻拾了起来,放到自己面前。
“正如我向你讲述的那样,她最后反抗了无惨,弹奏了前人留下的琴谱。”
在将琵琶交给鸣女后,真菰又从怀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这是清角修复的琴谱,在她死后由我代为保管。”真菰轻轻说着,抬手拂去鸣女眼角的血迹,“所以请你相信我。”
“清角……”
鸣女龇目欲裂地看着那老旧的琴谱,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血迹,只能作罢。
不知是因为濒死还是别的原因,脑海中闪过身为人类时的片段记忆,让已经沉寂
了百年的泪水浮上眼眶。
【“我已经习惯了。”
“但是鸣女,你肯替我说话,我很开心。”】
已然淡去的光景在眼前交叠,艺伎单薄如柳枝的身姿已经模糊不清,就像一个微笑的幻影。
【“不用担心。”
“就算我哪天被赶出店,死在什么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你我的乐声也永远不会断绝。”】
啊啊,其实从很早之前就思考过。
为什么我的血鬼术会是这样错综复杂的异空间?
为什么会分离出细小的眼球?
我的这些能力是为了替鬼舞辻无惨,但……最开始好像不是出于那样的理由。
身为人类时,作为艺伎所工作的那家店,就像牢狱一般永远走不出去。直到某日,在店里遇到了有一双猩红色眼睛的男人。
“这样你就能自由了。”那人这样说着,将鬼之血输进了她的脖子里。
艺伎被变成了鬼,血洗了整家店。渴求着寻找着徘徊着,却逐渐连自己在找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能沉默下来,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新的囚笼。
久而久之,变成了没有自我,忠诚的人偶。
而这根本就不是她最初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