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朝夕终于变了脸色,猛地回头:“是毒瘴,屏住呼吸!”
可瘴气越来越浓,白茫茫地笼罩住了林子,屏息不过是拖延一时,他们终究不能不喘气。阵眼迟迟找不到,四人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一开口仿佛溺水般地气喘不止。
季休明道:“路上的那些尸骨……莫非……正是被这样困死的?”
戚朝夕没有吭声,只点了点头,为了节省气力,他同江离打着手势在寻找阵眼。
季休明只得认命地叹了口气,跟着慢慢地找。
四人中数江兰泽的内力最弱,此时便最难抵抗这毒瘴,他拖着脚步跟着,憋得满脸通红,可眼看做下的记号一次又一次出现在面前,那一角院墙依然不远不近地在前方,似乎永远都无法接近一步。
江兰泽再也受不了了,毫无征兆地朝那院墙的方向跪下了,深吸了一口气后放声大喊:“前辈!我是前来求医的,求求您见一见我!”
“兰泽!”季休明压着声音提醒,“别喊了,没用的,你这样只会吸入更多瘴气。”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困在这儿迟早也是个死,季师兄,你就让我试试!”江兰泽
胸膛剧烈起伏着,喘得更加厉害,“前辈,求您见见我!我父亲病的很重,他病了快两年了,这半年来只能在床上躺着煎熬,天下名医我都已经求遍了,他们都说没法子,可我不想看着父亲等死,除了前来求您,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季休明上前要制止江兰泽这不要命的做法,脚下大地缓缓颤动了一下,他惊诧回首,只见他们身后的树林分开了,一条小径通往外面去。
“看来是要饶我们一命了。”季休明转回身拉住了江兰泽,“前辈的态度已经摆明了,兰泽,师叔说得对,虚谷老人隐居多年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到的,走吧!”
“不走,我不走!”江兰泽拼命挣开了季休明的手,他吸入了太多毒瘴,脸上已泛起了死灰的黑气,眼睛反而亮了起来,朝那院墙又磕了几个头,“前辈,您听得到我的话对不对?求求您了,只要能救回父亲,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院墙那处没有回应。
江兰泽几乎喘不上气,禁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得两眼泛出了泪:“季师兄,你们先走吧。假如直到我死了才说动了前辈,那你就带前辈回山庄去给父亲治病。”他说着忍不住哽咽,擦了擦流下的泪,“到时候等父亲的病好了,你再告诉父亲,就说他没白养我这个儿子。”
季休明一时无言。
在一旁默默观望的江离的眼神不由得软化了,他抬步走过去,身形也不禁一晃,好在被戚朝夕及时扶住。戚朝夕投来了个担忧的神情,江离摇了摇头,借力稳住了脚步,慢慢走到了江兰泽的身旁,并肩与他跪下了。
江离双手抬于身前,下定了决心,于是朝那院墙处郑重一拜,深吸了口气后提声道:“归云山庄江鹿鸣之长孙,江景明之子江云若,与弟弟江兰泽一同前来求医,恳请钟前辈相见!”
江兰泽震惊地转头盯着他。
江离眼也不眨地望着那院墙处,他话音刚落,林中竟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嗓音:“你说……你是江景明的儿子?”
“是,家父生前多次提起前辈,虽有书信,仍遗憾此生无法再见。”
那苍老的声音低低笑了起来,大地颤动,瘴气随之散去,挡在他们面前的林木消失了
,青砖白墙的院落就在前方不远处。
江离站起了身,江兰泽还呆愣地跪在原地。
比他更震惊的人在后面,季休明简直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这时江离转过了脸,他浑身颤栗,仿佛一道闪电划过,惊醒了早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面容,与眼前人渐渐重合。
“云若……”季休明像被人死死扼住了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神智在一瞬间崩溃,他不管不顾地转身狂逃。
受体内毒瘴影响,他踩在小径上的身影跌跌撞撞,仿佛是被无形的恶鬼追着撕咬,戚朝夕皱眉望着他身影消失,又回过头,看到江离的脸上没一丝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