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人虽已死,武功招式还深深地烙刻在身体里,仍能人蛊所用。
戚朝夕不得不认真了起来,挽了个剑花虚晃过一招,由此趁隙逼上了陈长风的近前,内力凝注于剑身上后湛青色弧光一瞬闪灭,割开了他的喉管。
却没有一滴血液洒落,激起的只有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
“不要!”叶星河竭力挣脱了薛乐的手,下一刻又被紧紧拦住了,她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喊着,“不要,求求你!我求求你,我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长风他才刚刚醒过来,求你不要杀他!”
叶星河还不肯甘心,不肯认命,声音嘶哑地朝陈长风呼喊:“长风你醒醒!快点清醒过来!你看一看我,我求求你,我认识了你完完整整一辈子你怎么敢忘了我……”
她泪流不止。
长风与星河,想来两家姻缘早定,连取名也做了约定。剑光乱影中,戚朝夕听懂了这姑娘真正的诘问:
我爱了你完完整整的一辈子,你怎么敢忘了我?
戚朝夕并不知道人蛊是否能听到声音,但陈长风确实毫无反应,与她牵绊一生的魂灵早已经湮灭了,剩下的这具行尸走肉只懂得与戚朝夕缠斗,置他于死地。
叶星河哭喊得脱了力,完全是依靠薛乐的支撑才站得住,薛乐横臂死死地拦着她,姿态却仿佛一个拥抱,他亦是满面哀伤,忘了改口称呼:“叶姑娘,是你要看清楚,那已经不是他了。”
“薛乐,”戚朝夕突然道,“把她的头扶稳了,千万别让她转头。”
说着,戚朝夕抬剑挑破了陈长风交叉双臂的防御,另一只手迅猛如电地攥住了他的腕子,身形一转到了他的身后,较着劲力将腕子连同臂膀一并反扭着制住了一时,长剑随之横在了他的胸前:“陈夫人,还记得你先前说的心跳吗,别闭眼,看清楚了。”
薛乐顿悟了他的意思,犹豫了一瞬,终是道了声“得罪”,伸手稳住了叶星河的头。
恐慌一瞬间爬上了心头,叶星河下意识要别开脸,却被强迫着直面,她想要闭上眼逃避,又像是被
那一句话蛊惑了,怔怔地望着剑刃划开了陈长风的胸膛,一道乌黑色缓缓冒了出来,不是血,是一条条蛊虫从躯壳蠕动出了头。
那点寄托了微薄希望的心跳,原是蛊虫在这具空壳中肆虐繁衍的动静。
薛乐听到了声绝望的悲哭,叶星河终于无法支撑地昏了过去。
另一旁目睹了一切的秦征也怔怔的:“原来……长风真的不在了……”
蛊虫钻出胸膛裂缝掉在了地上,被一脚踏碎,陈长风挣力撞开了戚朝夕。那感觉真如被重石砸在了心口,撞得戚朝夕一阵胸闷,禁不住咳了声。
陈长风站在原地,无端晃了一晃,他身上错落了好几道的剑伤,没有血痕,那些伤口望着是乌黑的,像是内里空的,他仿佛一个被打破的傀儡塑像,却仍在活动着,不知该怎样才能将他彻底“杀死”。
“叮——”
不知疲倦的,陈长风又一次扑向了戚朝夕。
秦征转头四顾,望不见那铃铛声究竟从何而来,视野的远处却忽然掠出一道人影。
只见江离飞踏过屋檐,在府内最高的一树梧桐前高高跃起,旋身挥剑横斩,雪亮弧光下粗壮的枝条顷刻断裂,繁茂枝叶坠下的刹那间抖落了一粒人影,那人手中正握着一枚金铃,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易卜之稳稳地落在了近处屋檐上,将金铃塞回怀中,双眼锁住了对面的江离,唇边跟着牵起了一丝冷笑:“又是你。上次走运捡回了条命,还不学乖躲着我走?”
“我说过要杀你。”江离道。在认清来人后,他特意折回房中取了青霜剑来,如今锋锐宝剑在他手中嗡鸣震颤,仿佛因觉察到了这场恶战而兴奋不已。
易卜之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剑,仍是不屑,一掌携磅礴杀气朝他黑云压顶般地印下。江离不躲不闪,挥剑相迎,剑气如江河般奔腾而上。
那梧桐树上的枝叶又是一晃。
秦征睁大了眼,才看清那树上还站了个年轻男人,隐约记得是姓尹,对方突然也看向了他,笑了一下,从树上飘然跃下。
秦征目光一紧,认出了他落下的院落,立即强撑着心口持续的痛楚站起,再顾不得缠斗正烈的戚朝夕他们,朝那院落发足狂奔:“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