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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林衣可以开口提醒叶宜浅一二的,事到如今,她已不再如当初那般执着让所有事态“自然发展”——反正清坊河事件之后就插手主导了不少事情,也不差这一桩两桩。
只不过提醒本身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尤其是这提醒是在缺乏任何证据,仅限于直觉的情况下。孙医生就在眼前,万一直觉有误怎么办?那岂不是寒了他人心,自己也变成了疑神疑鬼搬弄是非之辈?这太不划算,林衣可不愿意为此破坏自己在叶宜浅心目中好不容易以血汗树立起来的好形象。
更何况,林衣觉得,按叶宜浅那比自己不遑多让的直觉,未必就全然没有半点觉察吧。
叶宜浅什么感觉?目前林衣也不知道,时间太仓促,两人甚至来不及有眼神上的交流。看起来叶宜浅似乎是听信了孙医生的话,因为她没再多追问什么。但她也没有如孙医生催促的那般立即离开,而是以还有一点多余时间为名,将其他几部车都迅速检查了一遍,倒也真是顺手牵羊得了几样好东西。
“哎呀别翻了你们!快、快走吧!这伙人是分批行动的,哪怕你们引开了一批,另一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时间不能抠得那么准啊!”
孙医生急得热汗直冒,却也无可奈何,直到五分钟过去,几部大车也都打开来看过,叶宜浅才镇定地领头撤离了这个营地,一头扎入了旁边那茂密的树林中。
钻入树林,危机并不能马上解除,只要还在这营地附近就有可能与对方狭路相逢,更何况如今林子里原本就正徘徊着一队追踪曲芦的人手。孙医生似乎尤其显得畏惧,虽然不认路,步伐却最为急促,似恨不得插翅离开。好在林叶和叶宜浅记性都不错,原路折返也没遭遇什么意外,一口气走了十分钟左右,就又回到了山涧边那个被装神弄鬼的地方。
“等一下。”到了这里,两名女子就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叶宜浅一把拦住了似乎急不可待想翻越山涧的孙医生:“到这儿就差不多该停一下了,我们还要等人汇合,不能走太远。”
“等人?哦对了,等人。”大约之前只是简单解释过一下的缘故,孙医生似乎对此印象不深,愣了愣后才反应过来。
随后他停下脚步待在原地,也不住四下张望着,似乎和林叶二人一般翘首以待着,不过,却只按捺了约莫分钟的功夫,就又忍不住开了口。
“对了,要等多久啊?你们约好过时间没有?夜长梦多啊总不能这样一直干等下去……这里反正离厂子也没多远了,要不、要不我们三个先回去矿厂吧?”他道,表情隐隐焦急。
此话一出,叶宜浅与林衣先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看过来,目光中俱是毫不掩饰的诧异。
“啊,我不是那意思!”孙医生似乎也意识到了话里的问题,干咽了一下赶紧道:“我是说都离矿厂不远了,咱们留个口信先回,你们朋友要是晚点来,看到口信也自己能找过去的吧?而万一她出了意外……譬如落到那帮混蛋手里,咱们也能带人杀回来,厂子里有个保安队很厉害的可以帮咱们!”
这么急匆匆一通解释总算起了效果,至少两道目光中的诧异消去了。“我就说医生你不是那种人嘛。”林衣眨眨眼,笑道:“不过我们朋友还真不认识路,性格又马虎,我怕留下口信她也看不到,反而误会咱们丢下她,那可是要被骂祖宗十八代的……至于意外,应该是不会有的,因为我们把气步≈枪都给她防身了。”
“气步≈枪……给她了?”孙医生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做为曾经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同伴,他对那把气步≈枪也算是相当熟悉,闻言就又打量了两人身上一番,似乎确认了果然没有装枪≈支的那个袋子,面色就微微变了一下:“那么有用的东西,你们怎么能随便交给人呢?万一给那帮混蛋夺了去该怎么办?”
那口气和表情都带了着急,仿佛是在紧张贵重武器会就此丢失甚至助纣为虐,但不知怎么,这种紧张中却带着某种不自然。
林衣微微瞥了身边女子一眼,却发现对方面带思索之色,似乎是在认真思索孙医生的顾虑。
然而,不等沉吟完毕给出什么答案,叶宜浅就又忽地抬起了头,警觉地看向某个方向。
“那边有声音传来,应该就是气步≈枪的声音。”她道,语气十分肯定。
坦白讲,这么一说实在很突兀,要知道气步≈枪的射击是靠空气动力,所以相比真正的枪械几乎没多大噪音可言,此刻林中再怎么安静,要说能远远听到动静也有点不可思议……但叶宜浅坚持自己确实听到了,一定要去查看一番,并且叮嘱林衣在这期间好好保护孙医生,在原地等她回来。
“就是去偷偷查看一下,不会乱来,相信我有分寸的。”离开时,她也安慰性般握住了林衣的一只手,轻轻捏了捏。那双眼眸是如常的认真,专注,没有任何可称之为狡黠的存在,却也……没有焦虑。
于是林衣心中的犹豫悉数褪去,果然安安静静守在孙医生身边,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树下隐蔽着,不动弹了。
“我说……要是真有枪响,那多半是出了事吧?咱们就这么等着?要我说,还是趁这段时间先去矿厂搬救兵吧?”坐了几分钟后,果然又是不安的孙医生先打破了沉默。
“还是等等吧,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就剩咱们俩,要有个万一也太势单力薄了点。”林衣则百无聊赖地捏着一根枯枝,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再说万一真如孙医生你所担心的那样,气步≈枪落在了对方手里,再去搬救兵也不顶事吧?矿厂的人肯?他们有枪械可以对着干?”
约莫最后几句说到了点子上,孙医生也无法回答,只得讪讪地一笑,干巴巴地舔了舔有些起皮的嘴唇,换了话题道:“那倒是……对了,说到枪,我记得你们俩不是还有一把真家伙吗?霰弹还是散弹什么的,怎么现在没看到了?丢了?”
那把泵动式□□,带到叶宜浅家之后实际使用的机会并不多,但存在感很强,孙医生无疑也是记得的,不过他并没有同闯汽车站,加之后来在清坊河汇合时十分匆忙,故而不知内情有此一问也很正常。
“那把啊,没了。说来可惜,闯汽车站时被武警看到了,说是他们的武器,就给没收了。”林衣回答的依旧漫不经心,但有那么一瞬,她眼角余光牢牢锁定了旁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