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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离开这么片刻功夫,停在路边的卡车周围已有两三名感染者在徘徊,而还有更多的感染者正在沿着公路往这边聚集。
好在这里的感染者数量和威胁度都不如城镇里那般可畏,远远近近加起来也就几十号而已,无疑,主要是发动机的噪音吸引着它们狂躁而来。
但关闭发动机绝不是明智之举,这是一辆老旧车,它的点火系统不是每次都那么靠谱,而谁也不会喜欢千钧一发之际却坐在一辆打不着火的汽车里,尤其是在已经被周遭感染者所注意的当下。
即使如此,林衣原本还是打算清理周围坚守等待就好,应该等待不了多久,待在这里还能眺见河岸那边的情况,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接应。
但最后,她还是改变了主意,令她改变主意决定将车开走一段路的,是因为后车厢里的动静。
卡车的帆布后车厢里隐隐也有嚎叫,与外面感染者互相呼应一般,正折腾个不停。
闻声时林衣先是怔了怔,然后一扶额才反应过来,之前突围时确实在驾驶室里隐约听到过后车厢里有动静,那时两人就判断可能是有感染者趁乱爬进了去,不过当时无暇顾及,反正后头没人也暂时随它去了。于是就这样载了一路,直到如今车一停,里面的动静才再次明显起来。
按理说途经荒僻之地时就早该处理掉的,怎么会莫名其妙给忘了……
林衣隐隐有点懊恼,果然情绪越多就越影响判断力,最近自己这状态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水无涟漪方如镜,想要理性就别太纵容感性,这个道理她早有领悟,也反复提醒着自身,却还是会一不留神间就失去了把持。
有些头疼地敲了敲额头,再掏出铁盒来倒了颗糖进口中,当一股薄荷的凉气直冲天灵盖,林衣这才抖擞起精神再次行动起来。她不再与靠近车辆的感染者周旋,也没去尝试翻到卡车后面去清除车厢内的威胁,而是径直拉开车门跳回驾驶室内,将手中外套往邻座一扔,就自己坐上了驾驶员的位置挂挡踩下油门,启动卡车往公路的另一端而去。
这卡车虽然老款,却是有自卸功能的,通过液压杆可使车厢向后倾翻一定角度以便卸料。所以完全没必要傻乎乎去和车厢内的感染者硬杠,林衣知道,自己要做的,不过是开到个合适的地方启动按钮,然后静待车厢内的危险被“倒出去”就好,再简单方便不过。
而之所以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则是因为她并不想这些倒出去的危险又去给同伴找麻烦,自然是要距离河道稍远一点,最好是能找个大坡什么的直接倒下去才安全。
抱定快去快回的想法,老卡车很快驶离了原本停留的位置。
时间足够充裕,此刻河道之中,那涉水者连河心滩都尚未抵达。
河水最多冲刷到叶宜浅的腰际便再无法往上去,所以急流中的她始终站得很稳,有条不紊地摸索出一条水底路线,而她手上的那丛树枝更是物尽其用,兼并了探路和道标两种用场——每前行一段,树枝就被就折断一截插到水里作为标志,这样一会儿回头时便可按图索骥原路返回,自然大大提升了效率和安全。
所以哪怕摸索过去所费的时间稍稍长了一些,叶宜浅还是很有信心组织起一场快速高效的返程。
事态也如她所料的那般进行着,当终于抵达河心滩后,一群人立即欣喜围了上来,只简单交换了几句情况,便开始进行撤离。
虽说看起来很经历了一场混乱,好在这边的人都还全须全尾没什么损伤。由孙医生领头,几个人立即相互扶持着沿树枝标出的路线开始涉水过河,而叶宜浅则与顾松健一起留下断后——虽然多数试图冲过来的感染者都被激流冲走,但误打误撞之下也难免有几个运气好的,所以需要有人留下来阻挡一下,以免撤退时忙中出错。
“你们怎么会吸引来这么多感染者的?”能靠近的威胁毕竟不多,加上被水流迟缓了动作,所以这种断后的任务并不怎么吃力,叶宜浅阻拦之余,还能很轻松地抽出空来和战友交谈:“按道理这一带都是田地,人烟稀少,不应该这么危险啊。”
“哦,这个啊……”身为战友的顾松健倒显得有点犹豫,他支吾道:“这个,一言难尽啊……要不等过了河咱们再详细说吧。”
这态度乍一看还算正常,但考虑到其性格因素又分明有几分欲言又止。
叶宜浅也不多问,将一名靠近的感染者踹回急流后,她抽空瞥了一眼顾松健,又似有所悟地回头看了看几个正在过河之人的行装,便想通了什么般,微微蹙起了眉头。
“你们突围时没带这么多行李……怎么?又偷偷回去过了?”她道,虽是询问,语气却很确定。
昨日从小楼一起突围时,除少数如林衣这般本就有旅行装备的人,多数人收拾的行装都较简单,毕竟负重越多就越消耗体能,尤其是顾松健这一队体弱之人比较多,所以携带的也就更以轻便为主,这也是之前叶宜浅考虑过停车去收集点东西的原因。
但如今再看,这几个人身上行李都各自鼓涨了许多,顾松健身上的挎包更是换了一个更大的,这挎包叶宜浅认得,因为是她自己家的东西,而她也很确定昨日分开时这帮人并没有带上这个包。
“呃,好快……大宜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明察秋毫啊……”大约也知道不能一直瞒下去,顾松健倒没半点被拆穿的尴尬,只挠着头一个劲儿笑。
“是这样的,因为昨晚上实在太冷,加上当时附近确实没什么危险,我和孙医生安顿好了大家,就想到回去再拿点东西来……毕竟路上也能用不是……好啦我知道错了!幸亏也应付过来了没出什么大事,回头随便你怎么数落都成,但现在咱们还是先过河再说,对吧?”
该说不愧是老友,顾松健倒很懂怎么回答才不招惹对方,三言两句认了错后,他更是赔笑拉起叶宜浅就往另一边撤离,仿佛确实着急行动。
两人断后的这片刻功夫,其余几个人已经走出很远了,水中插得稳稳的树枝确实派上了大用场,它不仅仅是路标,还可以在必要时当扶手来稳住重心,掌握住诀窍的孙医生一行人已借此顺利地淌过了大半激流,说起来也确实没必要再守住这里了。
眼见如此,即使明知道顾松健有转移话题之嫌,但叶宜浅也没再多说什么,她顺势而动,也回身准备撤到河中。
谁知道两人刚转身走了几步,蓦地,远处却来了一声尖厉刺耳的嚎叫!
嚎叫是河堤处传来的,其声直听得人背冒凉气!正要踏入水中的叶宜浅遽然一顿,握紧斧子下意识就要回头查看,却还不待转身就被顾松健一拉扯,听他急道:“别看啦!反正都撤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赶紧走就是,理那么多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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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原本没什么问题,有问题在顾松健说得太着急,急到近乎焦虑不安,偏偏他面上神情却是在竭力掩饰这一点,硬要装做没事人一般。
纵使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叶宜浅也容不得背后有未知的危险,所以她只瞥了顾松健一眼,然后沉默着迅速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