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器倒是不以为意,正要扶我起身时,就听见李重俊很是热络地叫了声大哥。我暗笑一声,看了眼李成器,耳语道:“比你那几个弟弟叫的还亲。”李成器但笑不语,眼中却有了几分近乎宠溺的告诫。
我与他眼神交错间,已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尽可放心。
“你就在后园子走走,我稍后就来。”他也知挣不脱这场面,只耐心叮嘱了两句,又换来冬阳,嘱咐她千万看好我,离水远些。
我笑着听了会儿,才低声提醒他:“郡王,你再如此说下去,风流的名声就葬送了。”他轻握了下我的手:“快去吧。”
我这才起身,悄无声息地离了席。
太平这处的宅邸,是皇祖母在世时赏赐的,多少有些大明宫的影子在。我在水边走着,看三两的鱼游过,正是怡然自得时,就听见有人叫了声:“三嫂。”这声音不是很熟,可也并不陌生,能这么唤我的也只剩了一个人。
回过头看,果真是薛崇简。
“三嫂。”他又唤了我一声,声音平淡。我默了下,才笑道:“郢国公可是看错人了?还是酒喝的多了?”他走过来,冬阳迅速躬身请安:“郢国公。”薛崇简只是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下去。”
冬阳动也未动,我只笑了笑:“不过一个婢女,郢国公何必为难她?”说完,才对冬阳说:“退出十步,我和郢国公说几句话。”
冬阳仍旧未动,只盯着我说:“郡王反复叮嘱过,要奴婢寸步不离侧妃,以防——”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脆响,薛崇简已经扇了她一掌:“退下!”一掌下去,冬阳险些摔倒,我只觉得心跳的又快又急,胸口隐隐作痛着,却仍只能笑着说:“冬阳,给郢国公赔罪。”
这是太平的宅邸,薛崇简又是她最宠爱的儿子。
此时此刻,前处设宴,朝中重臣、李家显贵都在,绝不能出什么差错。
冬阳又看了我一眼,眼中蒙了些水雾,咬牙跪了下去:“请郢国公息怒。”说完,立刻起身照我所说,倒退后了十步,多一步都不肯再让。
夏风潮热,我手心已出了些薄汗,看着薛崇简走过来,站在我身前。他不说话,我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噙着笑
看他。过了会儿,他才笑了声:“果真是三哥心心念念的女人,笑里藏刀,连我都快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避开他的视线,随口道:“虽然此处是你母亲的宅邸,也请你收敛些,郢国公。”那些年在李隆基府中,多少也与他见过几次,说起来奇怪,他明明是太平的亲子,却莫名与李隆基投缘,甚至为他,不惜屡屡违抗母命去助他拉拢朝臣。
他唤我三嫂,有多少意气,多少怨愤,我又怎会听不出?
“三嫂,”他声音中隐隐带着嘲笑,“我已经很收敛了。那个婢女当初是三哥的心腹,却随你背叛了三哥,若非看你的颜面,绝不止是一掌。”我回过头,盯着他:“你为情义,不惜屡屡违背母命,我也不过是为情,选了自己要的东西。薛崇简,你我本不相干,何必再替他人翻旧账?”
“情义?”他很慢地扬起嘴角,“三嫂先嫁幼弟,却又再嫁长兄,何来情意?李成器不惜与我母亲联手,只为抢走弟弟的心中人,何来情意?就连那个李成义,被李重俊抢走了姬妾,如今却要与李重俊称兄道弟,助他谋取太子位,又何来情意?”
我避开他半步:“有些话,无需和你解释。”
他又上前一步,很近地看着我:“三哥今日不来,就是为了避开你。我有时候想,为什么你要这么如意?事事顺心?可那曾是你枕边人的人,却还要再一味忍让,连见一面,都怕扰了你的清净?”
我抿起唇,想要说什么,可终究咽了下去。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有道理,他与李隆基走得近,自然看到的都是他的无奈痛苦。无谓争辩,最后也只会再添无谓怨恨。
“郢国公若无要事,永安先告退了。”我勉强躬了下身子,想要从他身边走过,可他却丝毫不肯让步。此处本就是莲池边,又因刚才的一再退让,我和他都已临近水岸,不知为何,一念间忽然有些怕。
他似乎看出我的闪避,偏又近了一步,抓起我的腕子:“青天白日的,三嫂怕什么?”
他的手心灼热烫人,眼睛眯起来的样子,极似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