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照他的话没有睁眼,只觉得身子就紧贴着地面,而他就压在我上边,紧紧地抱着我。耳边的马蹄声如雷,远处有人在不停叫唤着,一切都乱得可怕,我就这样缩在他怀里,很快就感觉到有很重踩踏声,从他身上传来隐隐的压迫感……
整个马群都乱了!
此念一起,我立刻明白了此时的凶险,开始声音发抖地叫他的名字:“成器,成器……”
“别怕。”他柔声安慰着我,声音却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几乎淹没在马蹄声中。
一下下的踩踏,像是一刀刀剜心。
我很怕,但更怕的是他为护着我命丧此处……
他没再出声,
我也不敢问,只觉得时间停在这里,消磨着所有的理智。
过了很久,马群才渐渐安静下来,直到外头有安乐郡主高声喝令的声音传入,我这才有了些真实感,脸上已满是泪,呜咽唤他:“成器。”
他低低地嗯了声:“我没什么,别哭了。”
我不敢动,生怕拉扯他的伤口,只觉得有人把他扶起来,仍旧不敢去看他身上的伤是否严重,直到宜平扶起我:“县主。”
我恍若未闻,眼泪止不住地掉,众人不敢挪动他,几个御医都脸色发白地蹲在旁边查验伤口,李隆基和李成义都一瞬红了眼眶,怔怔地看着。我示意宜平放手,腿有些发虚软,一步步走过去,这样短的距离,竟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外侧围着的郡王都让了开,李隆基想要说什么,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才退后两步,将我让到了最前面。很快就有内侍拉了一圈帷幔,只留了李隆基和李成义,还有几个御医和我。
他上身已被脱下,尽是纵横的经年旧伤,还有不少很深的新伤。我只这么扫了一眼,就不敢再继续看下去,只将视线移到他脸上,太熟悉的脸,从微蹙的眉心,到鼻梁,再到泛白的唇。
我伸手,握住他在一侧的手。
他微微颤了下手臂,并没有睁眼,缓缓反手,轻握住我的手。
这么个细微的动作,我已哽咽出声,痛的发抖。
如果十年前我没有擅自将手放在他手上,又哪来这么多牵绊,这么多的无能为力。
御医很快做了些处理,立刻和李成义、李隆基走出帷幕,回禀着伤势,独留我和他在,我也只是这样看着他,不敢动也不说话。
他才睁眼看我,眸中蒙了层暖意:“再哭下去也好,或许能把脸上的泥都冲掉。”
我怔了下,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勉强挤出笑来:“很难看?”
他轻摇头,很淡地笑了下。
“突厥一战,看起来很辛苦。”我轻声叹了句。
“是场苦战,却也干畅淋漓。”
我知他所谓干畅淋漓,是与皇位之争相较,心中亦被牵起无奈。
这场隐藏在宫墙内外,朝堂上下的战争,人人是敌人,处处是暗剑,究竟何时才能到头?
相对静了会儿,他才
微微笑着:“出去吧,替我把隆基叫进来。”我嗯了声,起身出去叫李隆基。到帐外时,李隆基仍是眼中发红着不说话,只递给我一方锦帕,示意我擦干净脸,这才独自走了进去。
我站在外边,过了会儿,也没听见里边有什么动静,很不安地看了眼李成义。
他低声道:“不必担心,隆基就是年少气盛,对大哥还是很服帖的。”我也不愿多说,只轻声道:“郡王伤势可严重?”李成义摇头苦笑:“比上阵杀敌还伤得重,他若不是一心护你,这些马绝难伤他分毫。”
我被他说得更是心伤,不敢再回想刚才的事,只草草擦了几下脸,想让他进去看看,却不好再开口说。他看我神色就已了然,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
此时,我才留意到宜平始终守在一侧,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我走过去,努力让自己平复:“走吧,帮我弄些水,洗干净脸。”话说出口,才发现已哑的不成样子。她明白我的意思,只低低嗯了声,跟我离开了帷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