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母亲和弟弟的消息,郭春兰的目光才移了过来,皱着眉头:“我没有偷题,也没有找人去魏国公夫人府上把她请过来,是我怀孕要生产了,有传说魏国公夫人有特殊秘法能够保证孩子出生之后安稳,我才差人去请的魏国公夫人。不管你们问多少次,我都是这个答案。这就是事实。”
包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追问:“就是说娘娘根本不知道,娘娘您送出去的物品上刻着考题?”
郭春兰断然:“没有,我没有送出东西。”
包拯道:“那娘娘记不记得在魏国公夫人离开之后,您宫里有人追着魏国公夫人离开了?”
郭春兰垂着眼帘,这句话已经从她口中说了上百次,但是没有人信,所以她这句话已经说得有些厌烦了:“没有。”
包拯:“娘娘为何会这么确定?按理说一宫之主是不会在意不在身边贴身侍候的洒扫丫鬟到底在不在的吧?”
郭春兰听到包拯这么询问,低垂着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深呼吸一口,道:“确实没有,因为那日魏国夫人走后……”
她说道这里,突然抬头,恍然:“有人离开过!但她不是我宫里的,是跟着陈才人一同来的徐选侍!”
选侍几乎等同于没有封号,虽是主子,但是衣着稍微拆几个象征身份规制的配饰,立刻便和受主子宠的贴身大宫女乍看无甚区别。
郭春兰急切道:“那天,陈才人和徐选侍过来,说我贴身宫女欺负她们院子,硬拧着不走,一直到魏国公夫人来了,她们才收敛一点。当时魏国公夫人走后,我看在魏国公夫人在的时候,她俩没有闹的份上,把所有丫鬟都叫到外面,要他们口中的那个欺负她们的人和他们当场对峙,所以我确定我院子里的人一个都没少,但是中途好像徐选侍离开了一阵。”
包拯点头。所以,问题又是回到了消失的徐选侍和陈才人的身上吗?
郭春兰看包拯思考的样子,眼神纠结,声音微微发着颤,似乎是本想让自己彻底死心,可该死却在不应该的时候重新燃起了希望。想抓住这点希望,又害怕这一切都是泡影,伸手去抓只能抓到绝望。语调微弱:“你……不要我说我怎么去偷题,又怎么把题传给郭单睿的?”
包拯惊讶:“娘娘偷题了?”刚刚不还说没偷题的吗?
郭春兰愣忡,目光都有些呆滞:“……不,我没有……不是,但是你们不是一直审我,用酷刑折磨我,都是要我亲口说出这件事吗?”
郭春兰也不是硬汉。
她骤然生产完,就造此横祸。本以为陛下好歹也会给她一个公道,却又被牵扯进了什么科举舞弊的案件之中。进入刑部的当天就受了一场酷刑。刑部的人要她交代她到底是怎么偷题,又是找什么人把偷来的题刻在别的东西上的。
没做之事,又何来交代一说?
她脑子还是拎得清的。
她如果为了躲避这些酷刑,而交代了子虚乌有的事情,第一个受她牵连的就是郭单睿。
她……
郭春兰有些绝望地想着。她可能是活不了了。
她可怜的孩子才刚刚出生。
她作为长姐,不可能出卖自己的弟弟。
她作为母亲,孩子的舅舅就是她死后孩子唯一仅剩的靠山。
于情于理,她都得熬着。
实在熬不住了,要么疯,要么死。
几次用刑,熬不住的时候,她哪怕咬舌自尽都想过,却唯独没想过要屈打成招,承认这些她根本就没做过的事。
包拯语气难得温和下来:“我说过了,我是来审案子的,陛下下旨,这件案子由我全权负责,娘娘只要说您知道的事情便可。”
陛下的命令。
郭春兰咀嚼着这五个字带来的意义,眼泪喷薄而出。“陛下还是信我的……陛下还是信我的。太好了!”
见郭春兰情绪如此激动,包拯体贴地停止问话,等到郭春兰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之后才道:“接下来几个问题非常重要,希望娘娘您想好了再给我答案,如果其中有些事情您实在是记不清,那您提供一下您觉得可能记得住我问的问题的人的名字。”
郭春兰用被强,逼,着,新换上的粗布外衣用力抹了抹眼泪,一双凤目中终于有了神采:“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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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从刑部出来之后,吴明珏围上来,还想要多打听打听包拯到底审了什么。
却见包拯出来后径直像他走来,擦肩而过的时候,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陛下那边还尚未有结论,吴大人还是先不要用刑了。”
吴明珏讪讪:“我可没用刑!”
但面对这句毫无力度的反驳,包拯连头都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