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里都是些琐事。
院试考完后,正式录取的称为生员,取得了府、州、县学正式学生的资格。
景葶在和一同入学的生员的接触里,逐渐就多了几个有较亲近往来的人。
君子之交,同窗之谊。
很是不必于利益上多思多虑。
这里面就有家境较贫之人,于是趁着年节,景葶得用心思量该备些怎样的年礼。
景葶惯是知道,世事之无奈,甚至让人舍节弃耻。
如何小心地顾及朋友的想法,也实在是一门值得去精到的学问。
于是等到弘晖过来找他,邀请晚上去看灯的时候,景葶才恍然,又是一年灯节到了。
正月里,自十三日至十七日均谓之灯节,十五日是正灯,夜晚便称元宵。
“我已经打听过了,东四牌楼和地安门那块儿灯最好,要不然就去兵部或者工部那片儿。”弘晖如今出门见人的时候,已经很有皇孙派头了,但在熟悉亲近的人面前,仍旧是少年心性。
景葶自然无有不可,换上一身旧棉袍,就跟在弘晖身后出门了。
这回出门,弘晖是端着贵胄风姿,主要也是考虑到,人多热闹,再有不晓事儿的冲撞了,平白坏了兴致。
景葶就尽职尽责扮演好一个护卫的角色。
今儿十三,正是“上灯”日。
弘晖对那各种各样的走马灯最有兴趣。走马灯的形状像小龛,中间立着竖柱,柱上撑着纸伞,伞下用细铁丝系着戏剧人物。燃烧蜡烛,升起的气使伞转动,伞转人物也转。
这周围的铺户,多是糕点铺、布铺、绸缎庄。
就看到这些铺户门口挂着的花灯,大小、高矮、方圆形式都不一样,有纱绢的、玻璃的、羊角的,还有西洋的。
热闹得很。
都说“肘足相挨都不觉,布衣尘污贵人貂”。
今儿这一看,虽不至,亦不远了。
“怎么了?”弘晖留意到景葶正在关注斜前方一个正在给人作揖似是道歉的书生,就问:“认识?”
“一个稍有几分交往的同学。”景葶就说,“看起来好像遇着点麻烦。”
“过去看看去。”弘晖就拉着景葶朝那边走。
“志远兄,可是遇到了麻烦?”景葶走到近前的时候,这个同学对面的人刚好离开,景葶朝离开的那人多留意了几眼,看起来轩武有度,不像是会找麻烦的人。
这个姓陈字志远的,和景葶互相见了礼,先是看到景葶身边仪态不凡的弘晖,立马凛然正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又冲着弘晖见了礼,也没敢主动问弘晖的身份。
见弘晖只点了点头,他便明白这又是一个贵人。
“倒不是什么麻烦,专注看灯,走得急了,没注意撞到了贵人。”这陈志远就回答景葶。
景葶就笑:“无妨,今儿这灯,不挑看客。”
“自然如此,这是方才这人,在下刚好知道是谁,骤惊之下,不敢随意应对。”陈志远也并不掩饰自己看人下碟。
景葶便问:“哦?何人得兄如此慎重?”
“让老弟看笑话了,这人在老弟面前,自然称不上贵人。只在下区区秀才,自当慎之。”陈志远倒是坦直,“此人曰年羹尧,字亮工。是三十九年的进士,现在是翰林院检讨。实为在下心中楷模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