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俩谁都没说话。
蹲在屋顶上的封修暼向排排坐的二人,看着天上那圆月,想要嚎一声,好打破二人那淡淡的离愁,就是不知他对月嚎一嗓子,会不会被人当成狼看待。
不过,这憋闷总算是解了。
南城隍率先打破了僵局,道:“青出于蓝胜于蓝,为师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了。这个人界,你也留不得了,你该走了,该去更广阔的天地。”
人界,灵气再充足,修行的人不管再多,它也只是人界,要是修行已经达到了大圆满,摸到了飞升门槛,强留不走,天道必会压制。
天道啊,自有它的规则,它不会容许出人界难以压制的修道者存在,为了维持平衡,要么把人送去另一番天地,要么,压制。
而压制久了,必成殇。
所以秦流西留不得。
这也是时代的变迁,假如没有屠神之战后的灵气复苏,断不会如此,但在灵气复苏后,一切都与往不同。
人界虽然依旧是人皇在当权,但也有不少世家培养出了修道者,为家族庇佑的强者,就连皇族也不例外,但凡有灵根的,都会送去修道,以待机缘。
试问百年前,甚至几十年前,谁会想到时代会变成这样呢?
但事实上,它就是在变。
灵气充沛了,人在变,资源也在变,皇权世族依旧在争,但争的,却是修炼的资源了。
如今,秦流西成了即将飞升的第一人。
一旦这个口子开了,时代就会彻底改变,重回修仙时代。
但这些,已经和秦流西没什么事了,她飞升了,就是另一番光景,别说插手人界,能不能再回来都不好说。
秦流西双手撑在身后,看着圆月,道:“我以为您会留我呢,您这老头果然狠心,这些年白孝敬您美酒烧鸡了。”
一记暴栗落在她的额上。
秦流西哎哟一声,瞪向他:“咋还动手了呢!”“没大没小,我好歹也是个神了。”南城隍反瞪她,道:“就你这德行,我留你作甚,气我呀?”
“行行行,我走,总行了吧!”秦流西起身,佯装要走:“不留,我就真走了。”
“去去去,快走快走。”南城隍背对她,道:“走之前,为师还得与你说一句,不管在哪,你都要坚守正道,强不可作恶,弱不可自怜,要坚守道心,大道至上。”
“不孝逆徒,谨遵师尊教诲。”秦流西跪了下来,向他磕了九个头。
南城隍心头堵,却愣是没回头,道:“你去吧。”
身后没了动静,他终是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喃喃地道:“死丫头,也不知谁狠心,呜呜。”
他忽地一僵,要完,丢大脸了。
有人自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一如很多年前一样,他背着那孩子走出京师。
百年了。
师徒之缘,有百年多了,足够了。
南城隍拍了拍她的手,一句话都没说。
“师父,我会在仙界等您。”秦流西低低地说。
“好。”
半晌,身上一空,再无动静,只余风声萧瑟。
南城隍抬头看向圆月,今晚的月光,真是亮啊,都让人眼睛都刺痛泛泪了。
封修也十分不好受。
他看着秦流西跟一个个人告别,现在又来到了清平观,可她却没叫人,而是悄无声息地入了大殿,给祖师爷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