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不看。你且先歇两天,等病好了我便带你入京。”
“元帅,元帅!”
荀彻话音刚落,但见一个小厮站在门外急促地唤着他。
他走到门口,只见那小厮垂头道:“实在不是小的叨扰元帅和将军叙话,可是外头,外头有宫里的人来了。”
荀彻心中突突一跳。虽然他也接过几次圣旨,但到底在朝廷上还算新人,便少不得有些紧张。
他点了点头,向海月嘱咐了一句:“你且歇着,我去去就来。”
小厮又开口道:“可是,可那传旨的公公说,叫将军也出来接旨。”
海月闻言,将红签放在桌上,整了整衣裳,便也跟了出来。
这宫里来传旨的像是明帝身边儿的红人,便也颇有些架子。等到人都到齐了,他才慢悠悠地宣旨。
旨意的内容很简单,不过是要
他们二人在正月十九开朝那日也去上朝,有要事嘱托。
荀彻领旨之后,淡淡笑道:“公公来这偏僻之地辛苦了。正好前几日得了些好茶,在这寒冬腊月里尤为难得,还请公公喝杯茶歇歇脚再回去复命不迟。”
那内侍讲了两句客套话,笑着应了下来。这吃茶原是面儿上的说法,实则是要奉上一些银钱的。荀彻向海月使了个眼色,要她回去歇息。海月领悟了他的意思,便客套了几句之后回了后院。
她到底还是不懂这些官场的套路。所幸只有荀彻师兄将来是要走这条路的,他又不厌恶这些。
海月端坐在妆台前发呆。再过几日便又要进宫了。她没来由地想起那一日她在皇宫里见过的那个女子,原是那样清冷美丽的模样。而昨日里在花灯会上的重逢,又颇使她自惭形秽。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一双布满老茧的手,那是常年习武留下的痕迹。对着明亮的铜镜,她自额间轻轻抚着自己的脸庞——那上面有伤疤,晒伤的痕迹,还有轻微的红血丝。她拉下衣襟,露出早已不再白皙的皮肤,那上面斑斑驳驳皆是刀枪剑戟的痕迹。还有镜子里看不见的,自她的脊背一路滑到腰间的那道深深的伤疤。
海月叹了口气。在她征战沙场的时候,是颇不在意这些的。可是当她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又偏偏如今又多出一个如此完美的璧人的时候,她才有些慌张害怕。
如顾梦奚这般的东陆美人,或许等到江央坚赞见过她之后,会不会后悔当初与她私定终身的匆忙?
即使女子一如海月这般骁勇善战,满腹谋略,可终究是个女子。会在爱情里沉浮不定的女子。
她从脖颈中扯出一根红线,上面拴着那块江央坚赞送给她的黄金佩。
“黄金侍卫是用来保护你一个人的,我用旁的来跟你比如何?”
海月突然很想念他。像想念西洲的一切旁的事物一样。
此时,荀彻正在镖局外,一直将皇宫来的内侍们送出几里,这才调转马头往回走。不料就在那覆满白雪的树林中,竟停着一顶灰色的小轿。荀彻好奇,以为是附近的人家迷了路,正欲上前询问,却见一位穿着朴素衣裳的姑娘走上前来,冲他福了福
身道:“我家小姐等元帅好久。”
荀彻有些讶然,道:“你家小姐是谁?”
那姑娘又道:“元帅过去一看便知。”
荀彻武艺高强,自不怕有埋伏,便纵身下马前去查探。待他走到轿子前,但见一纤纤细手自掀开了轿帘,露出一张纯粹无暇的脸庞来。荀彻一见那女子的容貌,连忙躬身道:“荀彻见过郡主。”
顾梦奚面色苍白,原本就单薄的身子在寒风里显得尤为瘦弱。她身上只裹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衣裳,嘴唇冻的青紫。她这模样,竟像是偷跑出来的一般。
她咬着唇,像是鼓足了勇气道:“元帅,梦奚……”
荀彻轻轻阻止了她的话头,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递给她身边的侍女。
“有什么话,披上这件衣服再说。”
顾梦奚脸颊绯红,轻轻点了点头,顺从地披上了斗篷。她撑着侍女的手走下马车,走到荀彻面前道:“那边有个亭子。若元帅不弃,去那里避一避雪如何?”
荀彻点了点头,请她先行了一步,自己则跟在远一些的地方缓缓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