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最近风大,记得多擦些药膏。”
她没有回头,就连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可是在她心里,仿佛一阵铺天盖地的海啸席卷而来,几乎要冲垮她的一切防线。
六月的天气并不像中州那般炎热。甚至在清晨和傍晚的大漠,还有些阴冷的意味。
海月从将军府的外间走进那座后花园,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寒颤。从前那些娇艳的花朵,几乎都被采去送往药铺里做
了药材。剩下那些不能下药的,也被好生照顾着,直至花瓣凋零。
她绕过长廊,走进议事厅里,却没见到几个人。她再往里走了几步,只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道:“来这里坐。”
海月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江央坚赞穿着一身像是家常衣服的长袍,赤足坐在一块厚厚的兽皮地毯上。跟前摆了大片大片的文书,还有一杯葡萄酒。
他抬起头来,唇边一如往日的温和笑容:“早替你倒好了奶茶,就在那边的案上摆着,自己拿着喝罢。”
海月也并不见外,只见了礼便自己走了过去喝奶茶。想是刚从校场出来有些口渴,一口气便喝完了一杯。她四下里寻着,找到了茶壶又倒了一杯。热气慢慢地氤氲开来,她便端着银杯走到了江央坚赞身边跪坐下来,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央坚赞才抬起头来笑道:“看文书看得入了迷,就有些忘了要和你说什么。不如你再多留一会儿?等我想起来再与你说。”
海月也笑道:“赞普莫那我打趣,叫我前来必是有要事相商。”
“是有要事,你先看看这封请柬。”江央坚赞递过来一封带着暗纹的书信。
海月接了过来,道:“叛军准备的倒是齐全,这加盖的凤印都有。”
江央坚赞笑道:“若要造反,还不做足了全套的?你且看着,有不认识的字就问我。”
海月打开信封,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封信正是出自龙鹰王妃檀蒙。全文尽能透出一个胆小、心软的女人的声音,只顾不断地重复着自己悲怆的命运——自幼丧尸双亲,长兄如父将她拉扯大。并表示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愿意将自己亲兄换回,并愿意以一己之身与之换俘。文末便请求暂时停战,并主动提出在七月初三在朱雀关一聚。
海月看完信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她倒也可怜,不知赞普怎么想?”
江央坚赞道:“单从信来看,她倒和传闻中说的一致。性情怯懦,本性温和,自幼便与其兄甚是亲密。如今能想出换俘一事,足以显示其诚心。”
海月点了点头,道:“不过即使我们将她与檀岳交换,无人见过檀蒙的容貌,若她找人代
替也不是不可能。”
“没错。如今还是用檀岳换取雁北走廊方是上策。”
“我们能想得到雁北走廊的作用,难道檀蒙想不到么?”
“想得到又如何,她在信里苦苦哀求我们放了她的哥哥,看起来已经像是失了理智一般,字迹也相当混乱。恐怕她已经急不可耐了。”
海月点了点头,道:“说得有理。末将一路攻打朱雀关,只见三关周围的岗哨尽毁,就连朱雀关的战力也大不如前。想必这位龙鹰王妃,确是没什么军事谋略。”
“那我们便在朱雀关与她一会。朱雀关已被我军占领,就算她想做什么,也是徒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攀谈着,不知不觉便已是深夜。
“都这么晚了。走,去伙房吃饭。”江央坚赞随手穿起靴子,又捡了一件外袍穿上,模样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公子一般。
海月忍不住笑着,欠了欠身,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门。
沿路上,两人却突然没了下午时那一股子聊天的热情。也许抛开了军务,也实在没太多可谈了罢。
默了许久,江央坚赞开口道:“那件事…你且放心。即使他是我的弟弟,是象泉国的王子,犯了一样的错,也应该受到一样的惩罚。”
海月见他提起这事,不由地惊了片刻,旋即垂下头来,并不言语。
“这件事,终归是我们对不住你。剩余的罪孽,我会替他一点一点来还。”
即使这是她渴求了许久的答案,但当这些沉重的话语真正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却并不如想象之中那般快乐。反而有一道枷锁,牢牢地捆在她的身上,还有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俗话说得好,团站稳了别飘啊~~浪了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