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辫子重新梳好,应岁与还没有过来。鹤云栎也和疫女一样,将目光投向船头——
师父怎么呆了那么久?
船头,应岁与和宇文佾还在交谈。
宇文佾强撑着昏沉的意志,现在还不能晕,晕了要么醒不过来,要么醒来就在奉天盟。
虽然得到应岁与援手的希望微乎其微,但他还是想争取一线可能。
宇文佾抱怨:“说起来若非你,我也不会落至如此境地。”
如果顺利拿到母毒毒种,这次行动就会容易许多。
但因为应岁与的作梗,毒种没得到。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朱雀血炼毒。但失败了。不是配方或炼制出了错,是应岁与给的朱雀血有问题。
准备的两个计划皆不可行,寿宴这个难逢的时机又不可错过,宇文佾只能在没有准备周全的情况下冒险行动。若非如此,他不会这么快被发现,以至于落到如今的境地。
“我承认你手段更高一筹。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说一说,在朱雀血里动了什么手脚?”
朱雀血是至纯之物,不容外物,这也是它能防百毒的原理所在。宇文佾在检查过血的真假后便没再防备其它,因此才中了招。
应岁与冷冷讽刺:“自己没用,就不要怪材料不好。”
宇文佾以退为进:“我以为你想炫耀一下将我玩弄于鼓掌间的聪明才智。”
“在愚蠢的人面前展现智慧,并不能给予人愉悦感。”
宇文佾盯着应岁与,嘲讽地笑了。
还是这副恶劣的性子啊。
——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永远瞧不起别人。
他不是在表达自己对应岁与的怨恨。他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没有目光短浅到这种程度。
他只是想不通。
明明初见时,应岁与满身的戾气,眼中尽是对人世的厌弃与自我厌弃。
一个和他一样被苦厄与怨恨纠缠的人。
所以他才会注意到应岁与,缠上他,相信这人会成为自己的同类。
但谁能想到,不过百年不见,就天翻地覆。
应岁与依旧对人世不屑一顾,却不再与它为敌,活得像是一个获得了安宁幸福的人。
不该是这样!
宇文佾想不通应岁与凭什么能轻松地从红尘苦海中脱身,说将过去放下就放下。而他,却如同掉入无边海洋的人,只有不停挣扎才能维持生存,看不到未来。
他对应岁与不是憎恶,是嫉妒。
宇文佾默默将所有情绪咽下,疲惫发问:“所以,你还要不要杀我?”
从“怎么杀”变成“要不要杀”,他的自信来源于应岁与迟迟没有采取行动。
他们有着相似的思考与行为方式。
即,决定做一件事后,并不会马上着手完成,也不会像大部分人那样选择最简单明了的路径,而周全计划,在确保达到目的的前提下,选择未必简洁,但一定获益最大的那条路。
但应岁与这次的思考时间也太长了。
选择杀他的方式用不了这么久,那只说明应岁与在犹豫。
宇文佾有一点说对了:选择杀他的方式用不了这么久。
但其他的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