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半睁开眼睛,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接着闭目养神:
朕想休息一会儿。()”
扶苏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阿父好像撑不下去了。
前不久他与父亲说起准备庆祝八十大寿的事情,当时父亲只是微笑着,任由他前后忙碌。
那会儿扶苏就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如今想来,父亲既没答应又不曾拒绝,大抵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过寿之日。怕现在答应得好好的,待到来年会食言。
今天早上的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蹊跷。
看戏的时候扶苏没多想,单纯以为是那些人换了针对的人选。现在想来,怎么偏偏是这一次换成了针对桥松?
要么,从头到尾都是父亲的谋划。
要么,是父亲引导着那些人此时跳出来。
父亲想趁着自己还有余力,替儿子把所有隐患都拔除。他亲自废了几个不甘平凡的孙辈,免得儿子日后为难。
始皇摆了摆手让侍者都退下。
然后才对扶苏说道:
“阿父有句话一直想同你说,可惜上一世没有来得及。”
扶苏起身就要离开,他不想听。
始皇拉住了他,一字一顿地说完了:
“大秦交到你手里,朕很放心。”
扶苏却是呼吸困难,难过到眼泪都流不出来。
“阿父明明说过还有十年……”
可是现在距离上次逛骊山陵才过去了两年多!
夏太医不是说父亲心情好的话,身体就能好转吗?骗子!
始皇听着他的控诉,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他才温柔地安慰儿子:
“阿父在地府等你,好不好?”
扶苏的拒绝堵在喉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他不想答应,又怕拒绝了会弄巧成拙,只能什么都不说。
大一统四十三年,正月。
撑过了第八十个生辰的陛下在睡梦中感觉到了大限将至,猝然挣开了双眼。
因为担心儿子又落下一觉醒来父亲没了的心理阴影,即便不忍心,他还是唤醒了浅眠的爱子。
始皇伸手摸了摸扶苏眼底的青黑。
这次,他又问了一遍:
“阿父在地府等你,可
()好?”
扶苏终于哽咽着点了头:
“好……”
始皇心满意足地阖上双眸,再次陷入了沉睡。许久之后,于睡梦中安详离世。
统御了大秦六十七载的帝王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