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的深秋在几场雨的催化下更显萧瑟短暂,金灿灿的银杏树一夜之间嶙峋光秃,落了满地的金黄。
向晚坐高铁到青市,又颠了几个小时的大巴,从国道绕到盘山公路,这才到达东隐村。
京台近期新推出的乡村文旅节目,意为走进大山,以见证乡村振兴发展的蝶变为宗旨,沉浸式体验乡村生活。
包括向晚在内几个京台主持人都被安排下乡采风,此行的目的地就是东隐村。
出发的前一晚她正巧赶上生理期,一路上遇到并不发达的交通状况,临下车时脸色不太好看。
一道同行的财经频道主持人下车时扶了她一把,说道:“你脸色好差,没带晕车药吗?”
向晚前脚刚跨到地上,后脚就被山里的风刮了个大脸子。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红着鼻子说:“我平时不大晕车。”
这么说着,她又庆幸昨晚听了陈景尧的话,带了一箱子的厚衣服。原本没当回事,这下陡然进山,气温连降几度,倒是刺骨的寒。
临行前陈景尧问她去几天,她说:“台里分了两批次,目的地也不一样,应该走不了几天。”
陈景尧听完没说什么,只站在衣帽间门前,就这么看她整理行李。
向晚见他杵在那儿,忍不住说:“陈公子行行好,就算不帮忙也别这么盯着我成吗?”
他眉骨轻抬,语气倨傲反问道:“怎么?”
“没怎么呀,像老师监督孩子似的。或者你出去抽根烟?”
“这就知道赶我了。”
向晚将针织衫扔到行李箱,没多思考就说:“你现在这样跟望夫石有什么区别?”
陈景尧听了低笑声,顿时来劲了,“向小姐想好要嫁了?”
她才发现入了他的套,低头轻声道:“你休想把我绕进去。”
陈景尧不置可否,倒也没继续。
东隐村三面环山,刚刚脱离贫困乡村。村里自给自足,条件实在算不上好。
头天舟车劳顿,镇政府部门把他们分散安顿在村民家,关照他们休息好,毕竟第二天还有体力活要干。
几名主持人娇生惯养,来前做好劳作的准备,眼下听到“体力活”三个字还是有些懵,以为是要下地。
村长笑着解释道:“咱们东隐村是柿饼之乡,有全国最大的柿子晾晒基地,家家户户种植柿子,如今正是秋收季,明天各位就跟着一起我们摘柿子去。”
众人一听,连忙点头说好。
向晚住的那户村民家里就两个人,老太太带着孙女把床铺得暖烘烘,瞧着也干净。老太太说孩子他爸外出务工,妈妈嫌家里穷,又不愿干这柿林的活,结婚没多久就跟人跑了。
向晚听了这话再回头去看小姑娘,对方睁着一双不谙世事且澄澈的眼睛盯着她看,到底叫她生出几分悲悯之情来。
陈景尧说的对,她就是太过心软,共情能力也强。
等晚上简单洗漱完,睡到简陋的床上,向晚靠在床头给陈景尧打电话。
彼时陈景尧正坐在京广会议室,身后的投影暂停在项目标书上,他背靠座椅径自点根烟,薄唇微勾着问:“这么早就睡了?”
向晚拢了拢带有肥皂清香的被子,“明天还要早起干活的。”
陈景尧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吁口烟,“晚上吃了什么?山里冷不冷?”
身后暂停休息的京广员工各个低着头,看电脑的看电脑,翻文件的翻文件,故作忙碌。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唯有陈董低沉的嗓音,比平日清冽几分。
他们也不敢发出声音,只是各个耳朵竖起来,生怕错过来自陈董的八卦。
向晚笑道:“你这是有多少问题想问呀?”
“多着。”
“那换我先问,陈公子今天有没有想我?”
陈景尧叼着烟笑,指尖夹下来,沉声说:“如隔三秋。”
向晚下巴埋到被子里,转头透过稀疏的窗帘看到院子里的小姑娘正在打水,打在盆里又端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