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难以克制的动作尽数落在陈景尧眼里。
一句客套的称呼,简单的三个字,甚至连眼都没抬。
陈景尧迟迟没动,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睇着她,漫长的好似时针停止转动。
周遭的气氛都冷下来,亦有人闻声望过来。只是让众人不解,肃来端方温雅的陈公子,场面上能不冷场就不会叫人难堪的,竟也会跟个女人杠上。
他不说话,向晚也不动。
手抬在半空,压着情绪还是止不住的抖。
这一刻她才缓缓抬头,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剪水眸仍旧清冷,没了那份朦胧的迷离,瞧着只让人生厌。
陈景尧多年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顷刻就败在她身上。
他也终于知道江让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郭台见向晚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就快要挂不住。她适时出声,讪笑道:“忘了跟陈总介绍,向晚是从京台来的,或许你们曾经在京市见过也不一定?”
陈景尧哂笑,终是抬起酒杯同她碰了碰,清脆的撞击声像是敲在她心头。
只见他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意有所指地回了句:“或许吧。”
向晚喉咙间泛着苦涩,就着香槟酒将眼底那抹姝丽的红压下去。等酒喝完,再没看他一眼,只安安静静地站在后头,不再多说一个字。
席间有市领导来请陈景尧为开幕式站台,直到人被请走,众人才算松口气。
郭台只当向晚脸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像他们这样的公子哥眼高于顶的,说话做事全凭心情,不用放在心上。”
向晚扯出一抹淡淡的干笑,点点头。
郭台被喊走,只剩下邹诗乐和杨一恒还在原地。
邹诗乐皱着眉,从刚才就开始忍不住地打量向晚。
她也是混迹名利场和欢场的一把好手了,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向晚和陈景尧之间的这点微妙气氛。
别说是她,就是杨一恒都意有所感。
邹诗乐脚上踩着恨天高,这会儿要比向晚高些,她凑过去小声问:“别告诉我你们真认识。”
向晚眼底的潮湿已经被压下去。
她避重就轻道:“之前在京台的时候有采访过。”
邹诗乐点头,“哦,这样啊。”
这话分明是不信的。
但她和向晚也没多少交情,不好继续深挖,点点头就走了。
杨一恒将手中刚取的饮料递给她,“喝点甜的缓缓吧。”
向晚摇头:“我没事。”
说着她轻吁口气,指了指长廊那头说:“我去看字画展,顺便醒醒酒。”
*
会堂连接后院客房的长廊上支着个小型的字画展。一盏盏筒灯交相辉映,从凤泊鸾漂的书法到笔饱墨酣的国画,一排排陈列着。
只是众人的视线都在礼堂,甚少有人驻足在此,就算欣赏也不过犹如雾里看花。
向晚坐在廊桥旁的石凳子上。
她轻轻按了按眼角,翻腾的酸涩感让她不禁在想,陈景尧今晚是不是故意给她难堪。
那不像他。
他就那么厌她,厌到情缘浅薄至此,也要再翻出来提醒她,她不该出现在他眼前吗?
向晚一颗心沉下来,空洞地盯着池塘里跳跃的鱼。
更可笑的是,好像只有她的情绪那么容易被调动,由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不好出来混太久,她舒口气整理好情绪,准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