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大火让顺天府陷入一片混乱,刑部与工部都加派人手前?来支援,为避免火势蔓延到居民住宅的?区域,甚至引渡了护城河水。
由于京城地势西高东低,平日官府也时常维护地下的?暗渠,发?生火灾时只要处理得当,通常不会造成严重后果。
待人们筋疲力尽地扑灭大火,天边已经泛了白,姜炎青为缓解君子游的伤势也是一夜未合眼,那人身子骨弱,遭遇这种情?况也是去了大半条命,奄奄一息任他摆布,痛了也叫不出声,更无力动弹。
耗了足有两个时辰,姜炎青才止住他伤口外渗的?脓血,朝身后一摊手,头都懒得回过去,“油纸。”
背后那等待已久的?人递了卷早前准备好的油纸过去,发?觉触感不对劲儿,姜炎青还抱怨:“这么大一张也不知裁剪好了再送过来,你现在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而且这玩意儿凹凸不平,韧度差劲,纸质也不够通透,不是寿材铺里用来糊纸人的?……”
话还没说完,一扭头正对上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姜大夫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面对这种场面,也仅仅是惊愕了须臾,很快便回过神来,自己拿了油纸撕成小片,涂上一层清凉生肌的?药膏,小心翼翼敷在了君子游肩背的?伤处。
沈祠有些意外,握刀更逼近了些,质问:“喂,你都不怕的?吗!”
姜炎青手上动作没停,只幽幽白了他一眼,“真被亲近的?人背叛才算怕,你这种雕虫小技,我?看多了。”
“……什么意思!”
“知道吗?有经验的?大夫一眼就能从人的面目表情?判断出这是一张真脸还是假面。你眨眼时眼睑无力,说话时嘴角僵硬,两颊鼓动困难,出气多进气少,也不怕把自个儿闷死。这张脸皮戴着应该很憋屈吧?”
“你……”
“什么你我?他的?,我?跟小沈祠可不分彼此,他平常大胆的?事可没少对我做,你要真的?是他,来照这儿亲,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狗胆。”
姜炎青一指自己的?嘴巴,吓得“沈祠”连退好几步,一没注意绊在桌脚,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个骚大夫戏瘾大发?,眼看着就要趁人之危压上去了,吓得“沈祠”呜咽着喊“不!”,把脸上的?薄皮面具都扯出了裂痕。
就在姜炎青撅着嘴,厚着脸皮凑上去要把人吃干抹净的?时候,有人踹门而入,正是耳根子都红透了的?陆川,而萧北城就黑着脸站在门前,可不比他昨夜从火场中逃出后的落魄好到哪儿去。
“闹够了吗。”
姜炎青“嘁”了一声,显然是还没玩够,心中不爽,被人搅扰只得悻悻缩手。
这世上能让他放开了调戏的人可不多,由此也能猜出此人的身份。
萧北城垂眸叹息,毫不掩饰地将失望写在了眼中,“你真要害死他才肯罢休吗?他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以为除掉世上另一个自己,就能成为唯一了吗,君子安。”
被揭穿身份的?一瞬间,君子安似乎还想遮掩。可他被抓了现行,至此已是无路可逃,挣扎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给彼此都留些余地。
他缓缓扯下脸上的?面具,不敢直视萧北城,便低头瞧着自己的?足尖,悄声问:“王爷为何知道是我。”
萧北城没有答话,而是看向?姜炎青,默然将这个问题又抛给了他。
“是味道。嗐,当大夫的?鼻子都好使,沈祠跟在王爷身边久了,多多少少会沾染那一股子不同凡物的烟香,你身上没有不说,还有一些炭烤的木香,是方才不久才烤过火的证据。偌大京城,想找出几个三九天里穿得单薄的?人可不容易,您君大少爷就是其中之?一啊。”
“我?没有问你!”君子安一句话喝得姜炎青闭了嘴,生怕他下一刻会扑上来咬人。
他抬起头来,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正对上面无表情的?萧北城,看着这张与君子游极近相似的?脸上出现了如此楚楚可怜的?神情?,缙王也不免心软。
“你与他,真是太像了……”
“这就是王爷认出我的?破绽吗?”
萧北城没有回答,转身欲走,是要给对方留下最后的尊严。然而君子安却在他出门前问了一句足以让自己心灰意冷的话来:“王爷,倘若昨夜在火场中遇险的是我,您会奋不顾身的?救我?吗?”
萧北城没有回头,甚至脚步都
不曾停顿,姜炎青咂嘴惋惜道:“啧,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何苦自取其辱。你还不够火候,喝了这杯绿茶,再回去反省几年吧。”
君子安失魂落魄地起身,咬牙切齿的瞪着人事不省的?君子游,似乎心中已经骂惨了他,才刚朝前?迈出一步,就被姜炎青横身挡在面前。
“哦哟,可不要对伤者动手哦,别看我?是个大夫,其实还挺能打的?。”
“你……”
“对了,最好快点把沈祠放出来哦,不然被他记恨的话,往后在王爷面前更不会说你的?好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