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毫无可怀疑之处。”
“天色也不早了,公达早些休息吧。”
未等人回应,荀彧便已自顾自的褪去外袍躺到了榻上,却再无了倦意。
他毫不怀疑奉孝的为人与品行,只是想起之前人与自己说的话,不由得内心有些慌乱。
“文若,你认为这天下非要是汉朝么?”
人特有的清亮的嗓音不断自己耳边回荡,让自己最后,彻夜未眠。
当时荀彧虽是心有不安,却没有意识到,君子和而不同,而这次,他与郭嘉的不同,却将影响,整个天下的命运。
在那之后未过多久,荀攸便入雒阳任黄门侍郎,而自己与奉孝也在不久后去雒阳欲投奔袁绍,谁知最后阴差阳错之下,竟成了袁术帐下之人。不过这一来二去,倒是让他们两人很快看清了所谓的四世三公无非是徒有虚名之人。长此呆下去也是无果,就在荀彧考虑另寻明主时,郭嘉就凑了过来,似是随口一问道:“哦?看来文若对曹操的看法很好,那想不想将来投奔于他?”
思及刚才自己随口谈到了那位刺董的曹操,再听人这话语,荀彧便也大概将人的心思猜了个通透,倒也解了他这些日子为何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再与人三言两语的对话后,他以一句“再看看吧。”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过就和当时郭嘉内心揣度的一样,荀彧此刻心中已经对这个叫做曹孟德的人动了心。不为别的,就为在宦官势大之时,曹孟德仍旧能不畏权贵,依律棒杀蹇硕的叔叔;就为在官吏之际,曹孟德不畏权贵,身为济南相期间政教大行,一郡清平;就为在满朝文武都对董卓唯唯诺诺只敢在背后逞口舌之快时,曹孟德不牺己命,只身刺杀董卓,为国除贼。
奉孝,不仅仅是只有你一人,在关注着这颗能照亮乱世的将星呀。
这些年来,郭嘉身上有太多让他弄不明白道不清的东西,只是,他虽然会疑惑,却从来不会因此对人起了疏离堤防之感。
因为或许一切都会骗人,但人那双永远清澈的双眸,却足以说明一切。
奉孝,既然你不说,彧便也不问了。
眼瞧着人又饮着杜康喝醉了,荀彧轻笑着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荀攸之前吩咐着
定期为他送来的曹操的情况,为人披上了外衣。
荀彧后来投奔曹操的时候,正是那天的夕阳西落之时。他身着墨色长袍,发丝一丝不苟的被高冠束起,身下是一匹白马,在夕阳的余晖下,衬出他面庞愈发的俊美清秀。离着那早就等候自己多时的曹操不过几步时,荀彧翻身下马,细致的整理好衣物后,对着曹操礼数周到的长揖拱手道:“在下颍川荀彧,拜见曹公。”
“先生不必多礼。”回答他的是一声浑厚的男音,虽然语气温和,却难掩其中的气魄与霸气,“曹某已在营中为先生布好了酒菜,先生且先回营再议。”
顺从的跟着曹操回了营中,荀彧在一路上都在细细的打量着此人。他身材不算魁梧,身上也无像袁绍那般的大家贵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狭长上挑的凤眉却丝毫不显阴柔之美,直插入鬓中的剑眉更是让人不怒自威。不知怎的,面对着这样的曹操,虽然荀彧还一句话未曾和他说过,却已经不由得心生了敬仰之情。
“曹某比于袁绍,一无兵力,二无名望,先生为何欲投往曹某帐下?”
听到人的询问,荀彧不亢不卑的又是拱手一礼,温文尔雅回答道:“袁氏虽负四世三公之名,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曹公虽一时势弱,却能够遵大义,兴义兵,除国贼,每每行事都有真国士风范。彧不才,只求能寻一明主,以扶大厦于将倾。”
“哈哈哈,先生此话倒是让曹某惭愧了。”曹操微闪闪目光,直迎上眼前之人。一举一动,君子风范,想想,也仅有“温润如玉”一词,才足以配得上人的风华绝代。轻咳一声清清嗓子,曹操又道,“只是,先生出于名门望族,而曹某却被世人称为是宦官遗丑……”
“曹公难道在意世人之言语么?”谈及到此,荀彧的声音不由大了些,语气也严厉了许多,“天下大乱,汉室倾危,一方面是由于宦官乱政,外戚干权,而另一方面则是世人皆好以出生,名望度人。彧相信自己的眼睛,曹公虽为宦官后人,却在为官期间所作所为皆益于百姓,反观那些出身世家大族之人,却依仗家世,鱼肉百姓。”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往
日里温和如水的目光此刻正视着曹操的双眼,神色坚定:
“彧坚信,天下若有一人能扶大厦于将倾,救黎民于水火者,独曹公也!”
“哈哈哈哈哈!”此刻,曹操一改刚才客套的表情,放声大笑。喜悦之情溢满了他的眉眼,他从案后站起身走到荀彧面前,将手搭在荀彧的肩上,笑道:“既是如此,那曹某却也不好让文若失望了。逢此乱世,人心不古,曹某却能得文若知晓衷肠,实是大幸之事。
文若,汝,乃孤之子房呀。”
面对着曹操的热情,荀彧虽然心中同样是掩不住的激动,但他仍旧保持风范的一甩衣袖谦礼道:“彧之智比于留侯,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但求此后能辅佐主公,一尝平生之愿。”
看着仍进退有礼的荀彧,曹操摇头笑了笑。人的心意,早已从那改变了的称呼中告诉了自己。他虑及荀彧毕竟是出身大族,礼仪规矩还是讲究的很多,思索片刻后,还是仅仅轻拍拍人的肩,就如同刚才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一样,坚定地望着人的双眼,沉声应道:
“嗯。”
多年后,当早已与当初认定的明主踏上了不同的道路时,荀彧时常会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孤之子房……
如今想想,或许当下的情景,早就在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毕竟,一心想要复兴韩国的张良,戎马半生用尽智谋为高祖统一天下之后,却是自己亲手,毁掉了所有复国的希望。
定兖州,迎天子,不知不觉中,经年已逝。自从被拜为尚书令之后,荀彧便已经习惯了每日在天未亮便前往尚书台,而后在宫门关闭之前将一日之间的奏章入宫呈给圣上。虽然不乏有人明里暗里的表示,荀彧此举实际上不过是多此一举,但他却仍旧每日坚持,从未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