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柳承午就挨近主人身侧,手足无措地回答,
“主人,您正在发热,”
他猜想可能是伤口的缘故,再开口甚至隐隐透出一点不明显的颤抖,
“莫非…莫非是属下缝针时有什么遗漏,亦或楠封是哪里失误了……”
柳栐言本觉得脑子里跟团满了浆糊一样,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但听到对方连这种问题也要往自个身上揽,还是没忍住一阵无语,想要伸手敲一敲这人的脑门,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向柳承午借力起身,等缓过一会没那么难受了,才坐在床上给自己听脉,
“行了,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虽说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缝合了伤处,但柳栐言自认已经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步骤都做了,由原主配制出的伤药又效果拔群,照理不该导致伤口感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引起发热才对。
柳栐言仔仔细细诊了一会脉,又根据自己所知的常理推测,觉得应当是原主这具身体过于金贵,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又几乎没有受过伤,才会在经受剧痛后一下子虚弱下来,以至于出现了一些反应罢了。
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便只开口列了些药材出来,让柳承午一一记下代为煎煮,柳承午对主人的命令自然没有异议,转身就出门去称取药材,他对煎药之道早已驾轻就熟,期间还能抽空盛出肉粥,放凉至适口的温度后用木托盘装着端至主人跟前。
柳栐言一看里头白花花的没有半点颜色,清汤寡水到像是连盐都没放多少的样子,本就不适的身子就变得愈发没有胃口,几乎想要倒头栽回被褥里继续睡觉,柳承午犹豫地看着主人的冷脸,斟酌着商量道,
“…主人可否先尝尝?若实在不喜,属下这便去换一样来。”
他如此委曲求全,甚至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柳栐言就算再怎么没有胃口,也不舍得真的浪费这人心血,让他把煮的好好的稀粥倒掉重做,僵持片刻后还是认命妥协,拿起瓷勺将碗里的粥一口口喝干净了。
所幸柳承午的厨艺可圈可点,使得这粥虽然看起来寡淡,但尝起来却比柳栐言以为的要更为美味,他慢条斯理地垫了两碗下去,又将之后煎好的退烧药一饮而尽,便在稍作洗漱后重新卷进被窝里,睡不够似的打了个哈切。
柳承午在主人的要求下一并吃完了晚饭,便将碗筷统统收拾进灶房,他心里正忐忑的厉害,暂时分不出精力将其清洗起来,于是只随意往桌上一放,就束手束脚地回到床边继续守着,局促不安地盯着自己的主人。
柳栐言被这人目不转睛的架势搞得浑身不自在,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怎么了?”
柳承午似乎就等着主人提起,柳栐言这边一开口,这名原暗卫立马凑近一些,急急确认到,
“主人现下…感觉如何?”
他紧张地抿了下嘴,顾念身份不敢直接上手,但又确实担心的不得了,只得强忍着冒犯继续道,
“…您喝的药可起效了?”
刚刚才把药囫囵喝下去,明显还能感觉自己正在发热的柳栐言就被这言论逗笑了,他软趴趴地轻哼一声,示意对方将手放上自己的额头,
“哪可能这么快,你当我真能配出立竿见影的神丹妙药吗。”
柳承午的体温偏低,但又不至于过冰,对眼下发热的柳栐言来说就正正好,他顺势闭上眼,不以为然地安慰到,
“放心吧,死不了人的。”
他毫不重视,说起来轻描淡写的,却让柳承午被这个死字刺的咯噔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高声打断,
“主人!”
柳栐言让那人的失态吓了一跳,差点要从床上再坐起来,可等他忍着惊讶去看,见到的却是对方几近哀恳的脆弱神情,柳承午狼狈地埋下头去,努力遮掩自己因为难以抑制的酸涩而变的通红的眼尾,没头没尾地低求到,
“……您别,”
柳栐言略略一愣,随即被他语气里的无助和恐惧戳的整颗心都软下去了,行动不便的柳先生慢慢往后挪出半张床的位置,轻拍着褥面缓声下令,
“承午,上来。”
柳承午就瑟缩一下,莫名觉得更加委屈,他依令上前,闷声不吭地躺在主人身侧,却又忍不住微蜷起身躯,仿佛这样能安心一些,柳栐言轻轻勾住这人指尖,亲亲昵昵地取笑他,
“你可是暗卫出身,怎么连这点小伤都能被吓到?”
柳承午没有回话,只逃避似的将脊背压下去。
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如此畏惧胆怯,好像一触即溃,随随便便就能被击碎,柳栐言因为他的反应满心爱怜,安抚着用拇指温吞地摩蹭起对方的指节,
“好啦,不要怕,我不会有事的。”
柳栐言稍加思考,又重新念了几味药材,笑着补充道,
“若是我夜里烧的更严重了,你便照这个方子再煎一副药,记住了吗?”
柳承午在主人的纵容中慢慢恢复冷静,这会又听得还有以防万一的药方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症就更有底了些,立马乖乖表示自己记下了,让主人不必为此多加担心。
他们俩挨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话,柳栐言便在发热和药力的作用下犯起困来,柳承午极有眼力劲,他见主人神色倦倦,隐约有些强撑的趋势,便很是自觉地翻身下床,来到桌前吹熄照明的烛火,低声劝主人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