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桑衣也像是犯了倔,道,“没伴可做。”
“嗯?”奚槐凝有点儿不高兴,“怎么,和我没话说?”
桑衣被她这莫名的死缠烂打惊呆了,其实不止是此时,这几日奚槐凝只要不在帐里议事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阴魂不散。桑衣手上卸了力气,道:“没话说,不想说,奚大人找别人吧。”
“我就找你,”奚槐凝挪了地方,和她并肩坐,道,“我说你听也行。”
桑衣看准机会,利落地从石上跳下去,道:“不想听。”她头也不回,“告辞。”
奚槐凝“嘶”了一声,正也要下去,边儿上就拐来了那守卫。她就没起身,先听守卫把事情说了。
不远处的桑衣站在颗树边上站了,回头看正见奚槐凝与那士兵正色说话。女将严肃时很不一样,坐姿也变了,敛了笑意眼里就只剩深沉。
奚槐凝颔首,常随到一边的帐中请了温绪之,扈绍陵和夸多金洛也到了近前。温绪之听了两人的名,立刻让人带进来。
许佑安和尤羽乌卡进了树林,看到温绪之时就立刻跑了过来。少年们和温先生身高差得不多,脚步刹不住,几乎就是硬扑。温绪之后退了两步,墨沉霜伸了手臂过去,拦着人的腰,让温绪之的后背撞在他胸前。
“温、温先生!”许佑安道:“千蚩寨的人,他们,在往这边来!”
温绪之微惊,道:“慢慢说。”
扈绍陵也走了过来,问温绪之道:“这小子是何人?”
“镇上的,”温绪之道,“跟着我读书。”
扈绍陵有些惊讶,但还是先让许佑安将如何碰见的人和一路疾行都说了,温绪之听完后颔首,却没见慌色。倒是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的奚槐凝先笑了,道:“温先生果真料事如神。”
然后她转头对亲兵吩咐了几句,林中忙动起来,但是动静不大。尤羽乌卡和许佑安看不懂,只着急道:“温先生,来不及了,他们真的来了!”
“温先生知道,”温绪之态度平和,道,“这就要对付他们了。”
尤羽乌卡点点头,转头看见了夸多金洛。他用九黎族的方式行礼,道:“父亲。”
“你们真是胆大妄为,”夸多金洛低声训斥,“这是战场,怎就这般跑来添乱!”
他这声虽不算高,但中气十足,许佑安有些紧张。尤羽乌卡也结巴了一下,道:“我、他,我们”他看了眼许佑安,最终道:“我担心你,我能帮忙。”
“帮什么忙!”夸多金洛沉了脸,道:“胡闹!”
“寨主休急,”温绪之稍微抬手,将两个少年挡了挡,道,“若非他们,我们怕是不能得到千蚩寨的动向。两个孩子这是立了功,是该褒奖的。”
夸多金洛缓缓点头,没有再说话。他上前领走了尤羽乌卡,温绪之并不阻拦,在两人离开时隐约听到了句“你不该来”。
“温先生,”许佑安轻轻地拉了下他的袖,忐忑道,“我做得对吗?”
温绪之垂眸,一段时间不见,少年似乎又成熟了一些。温绪之对他点头,温和地道:“你做得很好,多亏你。”
许佑安满脸是汗,温绪之掏出帕子来给擦了擦,关切道:“可是累了?”
发丝被汗沾湿粘在鬓边的少年摇头,温绪之看了眼四周,轻声道:“怕是没时间吃东西了,你先忍一忍,一会儿跟着温先生和你霜哥,听见了吗?”
许佑安看他,又看了看温绪之身后的墨沉霜,道:“听见了。”
温绪之这会儿还在给许佑安擦汗,手里的帕子却忽地被身侧的人抽了去。墨沉霜将那帕子抛给许佑安,抬了抬下巴,道:“自己擦。”
许佑安接帕子时有点手忙脚乱,又不知自己哪里就触了霜哥的不悦,也没敢问。周遭的士兵都在奔忙,他看着温绪之,想将此行的目的告知,但又觉得儿女情长不该在此时此地碍事。他稍犹豫,喊声就蓦然从林外传过来,刀剑出鞘的声响听得人胆颤。许佑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蓦然被拽在胳膊,被扈绍陵带到了树后。
另一边的温绪之自有墨沉霜护着,扈绍陵还是放心的,低头快速地对许佑安道了句:“呆好。”许佑安背紧靠着树干,低头时余光能看到另一侧墨沉霜紧握在温先生腕间的手。
温绪之蹲不稳身,那边儿营地里已经打起来了。小洲上已经刀兵相见,奚槐凝的人从四面涌出,那些千蚩武士这次知道是中了计。墨沉霜一把将人捞起来,贴着耳低声道:“温先生好计谋。”
这几日千蚩寨人没动静,温绪之就觉出了不对,让人悄声就近转置林中,营地看着有人,其实都是空的。他等的就是这一天,不想许佑安先来报了信。
那头刀光剑影,这狗崽子还挨得这么近。热气呵触鬓边,温绪之滑了指,扣着墨沉霜的手,道:“就是这一场,该结束了。”
民间起义镇压都要快,这几日的僵持已让温绪之觉得没有必要。像千蚩寨这般守着一座孤山作战的方式是自寻死路,他和南霄耗得起,但鹿溪镇吃不消,镇民要继续生活,他和墨沉霜要逍遥无忧,他不想把时光浪费在战争上。
午间阳光刺眼,昨日下雨的湿润都被晒干了。温绪之转脸,看见奚槐凝压着桑衣在一块石后,两人目光交错,温绪之点了点头。
奚槐凝站起身,长剑出鞘。身侧的桑衣在看她,她微微笑了一笑,对身侧亲兵道:“剿杀千蚩夷徒,先喊话劝降,仍意反抗者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