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芰给他递上帕子,回答道:“回扈大人,从瑶城来,是军中百户的姐妹。”
“原来如此,”扈绍陵拭了手,随意道,“女儿家跟随兄弟入军,不容易啊。”
这话挺体贴,菱芰还好,菱角大概是懂事些,这会儿连一眼也不敢抬,抿嘴笑得娇俏。正逢此时温绪之和墨沉霜也用完了饭,两人默不作声地看着扈绍陵在两个姑娘面前如鱼得水,自顾自地净口擦手。
温绪之收拾完毕后将帕子放回托盘,他是多好的教养,就是此刻也不会重力气,捧着盘的菱芰看着那叠得整齐的巾帕,几乎要愣神。她抬眼望过去,正敲这位风韵出尘的先生也看过来,还对她露了笑,道了声谢谢。这是菱芰入军以来听到了第一声谢,还有那一笑,虽不落眼内,又是一瞬即逝,但也像春风入雨,让人觉着舒心还动心。
菱芰飞快地挪开了眼,觉得自己看哪儿都不对,目光在面前那帕子上也停不得,又胡乱地飘开。她低着头,耳尖却都红得不像话。
墨沉霜站后边儿看得清楚,心知这两姐妹怕是已经分别被这佻达放荡的大人和温文尔雅的先生迷倒。他不在乎那个大人,只看向温先生,而温绪之正好也看向他,丝毫没有察觉什么的样子。
温先生的眸中映着湖泊雪山,墨沉霜看到自己站立其中,再次安抚般地确认他在温绪之那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但还不够。
年轻人的野心已经日渐暴露,他不仅要让温绪之看着他想着他,还要占领温先生心上所有的地方。
菱角和菱芰行了礼便退下,离开得飞快,显是存了女儿家的不好意思。温绪之看着两位姑娘的背影,微皱了眉,对扈绍陵道:“硒骏风流倜傥,可若无那般的意思,还是不要肆意撩拨的好。”
这话到最后添了几分语重心长,竟像是在苦口婆心地相劝。扈绍陵受不来温绪之这样的正经自持,忍着笑弯了弯腰,道:“是,温先生教训得是,不过”
他看了眼一旁面色已经有点儿不好看了的墨沉霜,继续道:“我哪里比得温先生的魅力,不用撩拨,先将人姑娘勾去了。”
温绪之皱了眉,隐约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他嘶了声,生出了百口莫辩的感觉,下意识地看向墨沉霜,却见这人面无表情,也不知是不是不开心了,只是还擒在他腕间的手有点儿紧,还将他往那边儿拽了下。
这人吃起醋来没边儿,折腾人的手段更厉害,这都是温绪之亲身经历的教训。温先生恨不得当场腻歪一下,先给这小子顺了毛再说。
然而祸不单行,或者说这一事还没有完。时才已经走了的菱芰又折返回来,这次是端了瓷杯。她过来时走得不快,但一双眸子只落在温绪之这里。
她到近前来行了礼,素手奉了东西过来,正在温绪之的面前。她站得挺近,方才为了做饭方便而挽起的袖已经放了下来,摆在风里。她垂着眸,略微犹豫了片刻,然后道:“温先生,请用茶。”
温绪之没接,只觉得有点儿荒唐。然而握在他腕上的那只手蓦然收紧,又在他感到疼痛时放开了,他觉得自己都听到了墨沉霜胸腔里的闷哼。
扈绍陵挑了眉,一副早料到如此的表情。这杯茶温绪之不打算接,才开口要拒绝,扈绍陵就挺身而出,先抬手拦了拦,道:“诶,菱芰妹妹。”
菱芰蓦然抬头,有些迷茫地看过去。扈绍陵指尖点在那茶杯上,硬是将她的手推了回去,道:“怎就温先生有茶呢?我们也都站在这儿,等得望眼欲穿啊。”
菱芰觉得面颊上腾地烧起来,道:“不、不是”她看向温绪之,谁知先生负手而立,竟无伸手的意思。
“我”她飞快地收回目光,端着茶的手也略微抖了抖。她立刻告退,回身小声道:“我就这给几位大人都奉茶来”
她自是不会再回来,扈绍陵颇为无奈地举起双手枕在脑后。他对温绪之微笑,道:“看着了吧,温先生?”
温绪之轻咳一声,没有说话。扈绍陵是有眼力见的,迈步道:“我去看看这次带来的弓弩,两位自便。”
扈绍陵这里一溜,温绪之便转身向墨沉霜。年轻人此时已将郁沉写在了脸上,眉间压得低,凶势显露,手也抓上了温绪之的。温绪之立刻回握过去,往他那边靠近,在人胸前道:“沉霜。”
墨沉霜看着人,底下和他改成十指紧扣,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嗯。”
温绪之另一只手准确地摸到了这人腰侧的银佩和小铃铛,轻轻拨响了声,像是在给人降火。温先生眨眨眼,再次道:“沉霜。”
墨沉霜在这样的攻势下笑了一下,捉了他触着铃铛的手,道:“温先生在哄我吗?”
腕上的温度不容小觑,温绪之以为差不多了,谁知下一刻墨沉霜就倾身过来,压得他只能后仰。墨沉霜逼到咫尺,笑容不改,眸中深邃道:“以为这就哄好了吗?”
“嗯”温绪之被他的呼吸烫到了,略微偏头,总算是先站稳了身。
墨沉霜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拉着人往泉边的林中去。那处幽静,温绪之不反抗,年轻人手上的劲儿也不容置疑。
“哄人得拿出诚意,温先生想来不会,但没关系。”墨沉霜在行走间半回头,笑时露了雪白的尖齿。
他道:“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