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就不该听任内心的一时冲动,做出这样一种现在看来相当愚蠢的事情。
根据定位器的显示,阿冻的移动速度相当惊人,穿行于大街小巷,没过多长时间便深入到了错综复杂的西面住宅区。
或许称呼那里为贫民区更为合适。
在小小一片被利用到极致的空间之中,居住着地狱城近五成的人口,绝大多数都是在角斗场和樱花商会工作的底层流动人员,每天领取营养液和能量方块作为报酬。
但哪怕是这样密集而又逼仄的居住区,也会有少部分空余出来的破败房屋,可能发生过不祥的惨案,又或是曾经遭遇严重污染,谁都不愿意住进去。
不久前,阿冻把郑云带到一间类似的房子里,陪他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光。
现在阿冻再次找了个没人活动的地方,借着已经腐化的门板,挡住了从外面来的探查视线——当然,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人经过。
他默默祈祷着自己不要耍酒疯,然后在原地坐了下来,无聊地盯着角落发呆。
片刻后,唐意循着追踪器找来。
他在狭窄小巷里停住脚步,眼神变了变,最终没有再靠近门口一步,无声退入胡同的阴影之中,静静等在那里。
他也不是没想过离开。
唐意甚至有反复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像傻子一样站在外面,任由时间白白流逝。
来地狱城的路程不过几天,他却先后经历了两次发作,而且一次比一次来势汹汹,诡谲的幻象铺天盖地,如同滔滔洪流,几乎就要彻底冲碎他的意识。
这当中的原因暂时不明,有可能是自然而然发展的进程,也有可能是当时与阿冻的精神连接加剧了污染。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他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为了在最后时刻来临前找到遗迹所在,找到那样东西,他理应充分利用接下来的每分每秒,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然后启程。
何况屋里的那家伙是污染物,而且是可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强大污染物,轻易杀不死的存在,根本不该需要他来操心。
可每当理智催促离开的时候,他的双脚却依然牢牢钉在原地,完全不听使唤。
就像在酒馆的时候,他看见阿冻心情不好,条件反射想到的是要怎么让对方振作起来;听见那个男人哗众取宠的吹嘘,明明应该是与他完全无关的事情,他却一反常态动怒。
唐意无法否认这种从心底深处涌现的真实情感,是足以动摇任何逻辑分析的强大力量,甚至可以让他短暂放下从幼年时期延续至今、已然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执念。
他最终还是从天亮守到天黑,又从天黑守到天亮,等到了阿冻自认为危机解除。
在青年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前一刻,唐意把自己更深地藏进了阴影里,没有让对方发现。
不久后,他伪装成在街上偶遇的样子,顺理成章邀请阿冻同行。
接下来就正如先前约定好的那样,两人开始一路吃喝,把地狱城逛成了美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