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吓得尾巴直愣愣竖在身后,僵硬得像两根棍子。直到下了船,他还有些发怔。
逄风把玩着小狼镇纸:“还挺像你。”
南离耷拉下耳朵:“他们都错了,我根本不是什么义狼,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才对。”
他蹭着逄风的手:“我是条坏狼,只有你愿意养我。”
逄风眼梢含笑:“我听说灵王的衣冠下葬的时候,还特意为他葬了只陶狼。”
生同衾,死同穴。
这是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当初捏碎那颗心脏的时候,南离近乎癫狂地在想:待他自尽之后,他要与逄风合葬,要拥着他。即便逄风不曾爱过他,死后的骸骨也要和他日夜纠缠在一起。
逄风就是他的欲念,他太渴他了。哪怕去了幽冥,他也不可能放手。接手九阙最艰难的那一段,南离将遗书压在枕头下,唯一的遗愿便是与逄风的灵位合葬。
他心尖一颤。
南离轻声道:“宝贝,我说过,要带你去个地方。”
此地离王都还有一段陆路,南离寻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变作白狼,狼温顺地屈下身子,让逄风骑上来。
南离:“主人,抱紧我。”
逄风依言,环住了狼的脖颈。狼纵身一跃,跃向天空。尽管已经二百年未见,狼对这条路却依然熟稔。
它钻入一片树丛,又攀上一片陡峭的丘陵。灰白的岩壁此时已然长满绿油油的青苔,透着勃发的生机。
灰黄皮毛的野兔在草丛里钻进钻出,见到白狼便瞬间缩入了洞里。白羽毛的鸟咕咕地叫着,拔下一根布满斑点的羽毛。
狼轻车熟路,在林间钻入钻出,时不时抬高脑袋嗅嗅。它最终停在了一处石洞前。
白狼变回银发碧眸的男人,南离对身畔的逄风说:“宝贝,可以稍微等我一会么?”
逄风点点头。
南离钻进洞里,岩洞的洞口狭窄,洞身狭长,洞中却别有一方天地。南离坐在石洞里,张望了一会,又变回了白狼。
狼在洞中嗅了嗅。
二百年过去,他熟悉的气味已经被洗去了。狼只嗅到了些其他动物的味道。似乎有山猫将它当作了窝,又搬离了。如今洞中空空荡荡,只有这么一条狼。
狼往洞的深处走去,那里有一汪浅浅的泉水。水是从地底涌出来的,在凹陷的石槽积了一洼。狼伸出舌头舔了舔,甘甜的。
水面映出了正值壮年的白狼的影子——高大、健壮、牙齿尖利。
这个洞,曾经属于一对雪狼。
准确来说,它是南离的父亲寻到的。为了讨好雌狼,一个温暖而舒适的洞不可或缺。两条狼在洞中交颈、厮守,诞下一窝狼崽。
后来雄雪狼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