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说着话,宋知欢本欲起身去打发了年氏,忽闻屋外一片喧嚣之声,三人齐齐拧眉向窗外一开,便见年氏打外头横冲直撞进来,衣衫鬓发皆是凌乱不堪,等闲下人也不敢十分拦她。
宋知欢心中一惊,年氏已冲了进来,口中凄惨地喊着:“宋姐姐!你救救福宜吧!她也要叫你宋额娘啊!咱们王爷素来疼爱福宜,若是福宜有个三长两短,王爷也会心痛啊!如今只有你能救福宜了!你一定要救救他啊,小孩子是无辜!若是福宜有事,你们都是——”
敏仪见状况不妙,已先喝她道:“年氏!福宜身子不好你心中焦急在所难免,可这里也不是你能放肆地方!知欢与你同列为王府侧福晋,却比你资历长出不知多少,你横冲直撞闯入她居所,这便是你年家教养吗?”
到底堵住了年氏那句话。
年氏梗着脖子看了过来,见敏仪面色阴沉仿佛要杀人一般,也下意识地心尖儿一颤,到口边说辞就这样止住了。
一时心绪回转间,她面上已又哭梨花带雨,却没理会敏仪,只抱着宋知欢腿,继续软了声调苦苦哀求道:“宋姐姐,你就看在王爷份上,你救救福宜吧!他也是王爷孩子呀!”
宋知欢一时不允,她就继续哭闹,左右不走。
她贴身嬷嬷侍女就在屋外跪着,没人敢来触霉头。
敏仪冷声斥责年氏道:“你看你如今还有几分侧福晋姿态!”又那些下人怒道:“主子这样也不知劝阻一二,要你们何用!”
宋知欢被年氏缠动不得身,也知道今日屋子里人都不敢对年氏动手,若是不许给年氏,怕年氏这能作出就抱着她腿躺在这里不走事了。
她只觉太阳穴一跳一跳,一时狠狠咬了咬牙,命柔成:“去,把库房里收着修婉幼年时袄儿取一件过来。”
年氏听了眼睛一亮,待柔成把那一件小袄取来忙忙抬手扯过,又对宋知欢再三谢过,一时也忘了行礼,起身奔去了。
敏仪沉着脸久久没有缓和,对宋知欢道:“你也顺着她。”
宋知欢亦是面色难看,“我能如何?打她出去不成?年羹尧在西北正得用,王爷不可能舍弃年氏。她状似癫疯之态又如何?也只能被死死压在府里,一条消息都不能传出去,和况咱们对她动手?”
敏仪只觉无力之感涌了上来,一时叹道:“这倒也是。”旋即一咬牙,“可这事儿也不能这么就了了!”
宋知欢冷笑一身,“了什么了,咱们也不必动手,免了脏了自己手。如今是年羹尧得用,她依仗兄长,自觉无人敢动她。强闯旁人居所,她还算有底气,没硬闯库房呢!”
见她如此,敏仪反而转过来劝她道:“如今年羹尧得用,她自然嚣张,等日后王爷又用不着他了,她好日子也到头了。”
“可不是这个道理吗。”徽音忙忙扶着宋知欢让她炕上坐下,轻声道:“您为了这不值当人气坏了自己身子又算什么?”
宋知欢冷哼一声,“等着吧!她那儿子,什么名医仙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了!”
见她是当真动怒了模样,敏仪也顾不得自己生气了,忙劝她两句,一时柔成取大茶碗斟了茶来,宋知欢猛灌下去,方觉恢复了两分理智。
敏仪命画眉道:“打听打听,年氏怎么动了这么一份儿心。”
宋知欢这会子倒是心绪敏捷紧,脑袋瓜子转飞快,迅速便反应过来,冷笑一声,道:“还能是谁。不过年家罢了,素来以为是个蠢得,又以为咱们王爷对年氏情根深种,我若不乐意给,年氏自然闹出来说我不乐意救福宜,虽说她不占理,她身边嬷嬷却是口齿伶俐,闹到王爷面前也没我好果子。最好再让王爷对我们家使了信任,届时武将之中,岂不就只有年家得用了?”
“呵,真是笑话。”宋知欢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后窗,窗外花影重重草木依依映在眸中,她面上却是冷笑连连:“哪个蠢人想出来计谋?自以为聪明绝顶,却不知从一开始条件筹码就算错了!咱们那位王爷对年氏要是真有心,还能冷了这些年?那所谓‘保护’也不过是个借口,只怕整个年家如今都被烈火烹油鲜花锦簇景象给蒙住了心!真当咱们王爷是什么有心……”
“阿娘息怒。”
见宋知欢就要连带上雍亲王,徽音忙忙开口打断,又起身为她添了茶,轻声劝道:“您消消气,那年家算计如此光明正大,也不过仗着年额娘素来也不是什么有脑子形象。这事儿阿玛心里定然有数,不会委屈了您。”
“我倒是不怕委屈。”宋知欢狠灌了一口茶水,“只是他若不给我个说法,我也要让他知道,这王府里有家室背景可不止年氏一个!西北边陲是重要,可京畿也是一大块肉啊!若是让人给割了,他又要如何?”
见宋知欢面色发狠,敏仪一面是心酸,一面竟然也有些欣慰,当下握着宋知欢手道:“好了,莫要动怒了。怒极伤身,放心,这一口气,我们定然不会让你咽下去!”
众人私下又是如何动作暂且不说,只说宋家得了消息,当晚宋母就带着宋知欢嫂嫂弟妹们浩浩荡荡地来了。拉着两大车补品礼物,多是安神压惊之物,还有半丈高红珊瑚树一棵,颜色殷红,品相极好,据说安神定眠。
见宋知欢面色极差样子,宋母和大嫂齐氏先受不住了,宋母揽着她慢慢抚着她脊背,齐氏握着宋知欢手,恨恨道:“真是给脸不要脸!年家是什么样家教,纵得女儿无法无天!”
宋知欢抿了抿唇,轻哼一声,“这可不是冲着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