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敢!”华姝轻哼一声,“我是她姑姑,她敢看我笑话。”
宋知欢伸出白生生手指头怼了怼她胳膊,“人家这你床前床后伺候着,还不够孝顺?你还挑上理儿了?”
华姝白了她一眼,吩咐芍药,“前儿福晋赐那两匹哆罗呢,把那一匹玉色给和玉送去,艳红给韵姐儿裁一件褂子、一件袄儿,用大红绵纱做里子,那丫头穿艳色好看。余下做成半身无袖小马甲,也按那丫头身量做!剩人家说我吝啬!”
芍药笑呵呵地答应了,又道:“奴婢就知道您有安排,那东西来了也没往箱子里收,当下命人取了去做就是。”
“揣测上意!”华姝觉着口里苦味被糖霜樱桃压下去了,睨了芍药一眼,纵然美人迟暮,却更有一股岁月留下婉转风流,一双桃花眼眸不似当年清澈,却更加风情万种。
芍药笑吟吟将八宝攒盒在炕几上放下,她是自幼服侍华姝,这些年也没出去嫁人,一直跟在华姝身边,算来也是三四十人了,眉眼鬓边早被岁月染上了风霜,笑容中却仍然透着包容与温柔。
宋知欢并未多坐,华姝也没许她多坐,纵使自己养病,身边只有一个韵姐儿,对这群姐姐妹妹们分外想念,也到底怕过了病气给宋知欢,没多一会儿便连连表示要送客了。
宋知欢自然不会多想,见华姝精神头不错,天色又确实发暗了起来,便起身离去了。
从玉芍轩回来,宋知欢便松了口气,对柔成感叹道:“果然华姝身边还是要有个人陪着,如今韵姐儿在她身边,我看她心情也好了不少。”
柔成只笑着道:“自己嫡亲侄女儿陪着,李福晋自然是舒心。”
说着,又将一盏热茶端给她,轻声道:“快喝些热去去寒,外头天儿那样冷,若是您再病了,那可真打奴婢脸了。”
宋知欢一挑眉,“我病了,怎么就打你脸了?”
柔成温温和和地笑着,“您若病了,岂不就是奴婢侍候不周了?”
宋知欢轻嗤一声,“我倒不知我几时有这牵连旁人毛病了。”虽如此说,却还是端起茶盏慢慢饮着,等觉着身上暖和了方才放下,并对捧着小食盒进来辛娘吩咐道:“日前宁馨送来两瓶‘和生驱寒丸’,是在你那儿收着吧?回头寻出来,给青庄送一瓶去,她身子不好,最近天冷,更要注意。”
辛娘笑着答应了一句,又将炖品端出奉与宋知欢,一面念叨了一句,“您要,还是先想想自己吧,这两年身子可没有年轻时候好了,再不注意注意,老了有您受得!”
柔成在一旁也连声附和,并道:“老大不小人了,也该多注意注意了。”
宋知欢无奈,也刚不过她们两个,只能苦着小脸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接受辛娘补汤炖品洗礼,一连好些日子,只觉舌头都苦了,方才得了辛娘应允,停了膳品。
这一停,宋知欢可喜了,恨不得就在院门口放炮仗,好生庆祝庆祝。
这日青庄过来走动,见宋知欢盘腿坐在炕上美滋滋地挖着酥酪吃,便也笑了,道:“听说你连着用了六七日药膳,今儿才停了?”
宋知欢听了声响抬头来看,见是她便满心惊喜,忙起来道:“你怎么过来了?是今儿才停了,辛娘那丫头,心忒狠了,任我怎么求,还是给我喝足了七日!”
青庄抿嘴儿一笑,被宋知欢拉着在炕上坐了,端着侍女捧来茶水饮了两口,方道:“早前就想过来了,但这几日雨大,也一直不得出门,今日天气好,我便多来走动走动。多谢你特地命人送去药,驱寒极好。”
“宁馨就爱鼓捣这些东西,我用着觉得好才命人给你送去。”宋知欢与她也有许久没见了,也耐心地与她说着闲话,“今年天气确实不好,一入秋就是连绵雨,或大或小,总不停息。前儿停了一回,我好生欢喜,不想却只挺了一日,我往华姝那里走动一遭,便又下了起来,也没工夫去看看你。”
青庄温和地道:“我也听说她病了,只是今儿出门就先往你这里来了,等会儿再去看她。倒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因这雨,请安免了多日,我也许久没见她了。”
宋知欢听了就道:“她倒是很好,在屋里养病,有她侄女贴身服侍着,小丫头贴心,在她身边也讨她喜欢,我上次去看,她精神头很不错。”
“那便是好事了。”青庄松了口气,道:“咱们都这么多年了,当年怎么样龃龉矛盾,也都过去了。前日我听她这个时节病了,还很是揪心呢!”
说着,她又不知想起什么,面上透出淡淡30340哀愁来,轻叹那一声,道:“说来,如今咱们也是三四十人了,半老徐娘。”
宋知欢听了可不开心了,“什么半老徐娘,三四十很老吗?我还没到四十呢!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竟是浑说!这事儿也是能拿来玩笑?”青庄摇摇头,叹了一声,抬手在她额间轻轻一点,“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
虽如此说,眸中却也带着包容与少许艳羡。
宋知欢笑眯眯揽着她肩,道:“人嘛,无论年龄多大了,总是心态最重要。你总告诉自己:我老了,我老了。那可不就是老了吗?你若日日告诉自己:我还年轻着呢。那即便年龄不轻了,心里年轻,容色也年轻了。”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青庄笑看了她一眼,道:“我记得听修婉念过:最是世间留不得,红颜别镜花别树。”
“那是: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宋知欢嗔她一声,又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青庄终究拧不得她,还是不得不点头同意了她观点,并且表示自己再也不说老了。
宋知欢女士对此极为满意,表达了自己赞许过后,又抓起桌上点心,带着青庄吃吃喝喝了起来。,,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