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对她的情绪素来极为敏感,见她如此,也是无法,只能无力地道:“大道只下,众生无生无死,只是有聚有散。”
宋知欢怔怔地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翼遥和这个小弟弟处的还算不错,这一回也很是伤心。
但小孩子嘛,伤心两日,便也过去的,这府里真正过不去的,也就是四贝勒和李氏这一对生身父母了。
这日天气晴爽,宋知欢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春日的太阳和煦温柔,给人以温暖的同时不显得太过猛烈。
她身上穿着月白色窄褃袄儿,袖口处有小朵小朵的玉兰花刺绣,下半身搭着一条豆青色绒毯,乌油油的发松松结了辫子垂着,杏眸微阖,看起来极为懒散闲适。
听见翼遥轻轻的脚步声,宋知欢抬眸望去,随意伸手拉了拉毯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问:“怎么了?”
说着,便觉着喉咙有些紧。
柔成不愧是第一贴心小棉袄,立刻将一旁小炉子上温着的花果茶斟了一杯给宋知欢,宋知欢接过饮了半盏,觉着喉咙舒服不少,这才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翼遥对着宋知欢一欠身,“女儿请阿娘安。”
“起来吧。”宋知欢摆了摆手,忙有人抬了椅子来,要让翼遥坐。
翼遥却也没坐,只对宋知欢道:“阿玛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几天没出来了,膳食也不大用。额娘很是担心,吩咐小厨房作了参汤,但点心还是阿娘这里的味道好些,于是黄莺姑姑来送参汤的时候特意告诉遥儿要来这先管您讨两碟子点心,再往书房去。”
宋知欢听得晕头转向的,摇了摇头,道:“你先等等,我捋捋。是你阿玛食欲不好,你额娘担心,命人做了参汤给你送去,让你给你阿玛送去,然后给你送参汤的是你黄莺姑姑,你黄莺姑姑告诉你来管我要点心。”
“对!”翼遥重重点了点头。
宋知欢轻叹一声,“孩子啊,你这话还是说得明白点好,我要不是你亲娘,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虽这样说,还是命人去小厨房端了点心来,翼遥忙从妹子手中将一个小食盒接过打开,将那两碟子精细点心也放到了食盒里面。
然后小丫头才又对宋知欢一欠身,道:“阿娘,女儿告退了。晚上来陪您用膳。”
“不必了,您今儿晚上还是去书房陪你阿玛用膳吧。”宋知欢道:“好歹是你亲爹,多陪陪他。”
翼遥应了一声,忽然走到宋知欢身边,抱着她噌啊噌的。
宋知欢一愣,轻轻挑了挑眉,然后抬手覆在女儿的脊背上慢慢顺了顺,轻声道:“好了,不怕了。去给阿玛送吃的吧。”
翼遥赖了好一会儿,直到梅子再三催促方才起身,对着宋知欢再次盈盈一礼,带着侍女们出去了。
宋知欢目送着女儿除了院子,方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对着柔成勾了勾手。
柔成忙凑过来,宋知欢道:“晚上想吃油焖春笋,不是有些庄子上送来的新笋吗?做了吧。”
“唉。”柔成答应了一声,道:“奴婢回头就告诉辛娘。您要再睡会儿吗?”
“再睡会。”宋知欢把毯子往上拉了拉,脸颊在毛绒绒的毯子上噌了两下,闭上了眼。
柔成含着笑看着宋知欢眯着,为她小心掖了掖毯子,叮嘱了廊下做针线的半夏紫苏两句,又与在角落里的小板凳上坐着的云鹤交换两个眼神,然后转身慢慢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四贝勒的小情绪被乖女儿哄好了,李氏却没这么容易,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分不出心思来照顾和玉的身体。
敏仪无奈之下,只能和四贝勒提意见,让他多去看看李氏。
前朝正是多事之秋,四贝勒却没这个耐心,但到底李氏也是他宠爱了多年的人,也不忍她就这般沉寂下去,最后只能取了个折中的法子,让最近正好随着李父上京述职的李母过府探望李氏,也是为了让她能够多加安慰开导李氏。
李氏的母亲云氏虽有个温柔软和的姓氏,却是个正正经经的盛京出身的大家闺秀,眉眼之间自带一股子英气,步履沉稳之中透着干练,满身的爽利干脆。
敏仪对她多有好感,又是为了李氏的事,便开口多叮嘱了两句,“夫人好生安慰安慰李妹妹,二阿哥去了,我们都很痛心,但她总是要走出来的。没了二阿哥,她膝下还有二格格,也是要她操心的,若她就此一蹶不振,怕二格格更要伤心。我们爷对李妹妹素来看重,也不忍她就此沉寂下去。”
李夫人笑了笑,对着敏仪欠身一礼,满是谦卑姿态,“是,妾身明白。”
“夫人明白就好。”敏仪轻叹一声,一扬脸,示意李夫人看看侍女取来的赏赐,“这两支长白山野山参是赠与李大人与夫人养身的,还有些丝罗料子,夏日裁衣最是轻薄贴身不过,夫人也带回去。京中特产土仪另备了不少,听说李妹妹有几个侄子侄女?这些个内造点心且让孩子们尝鲜儿吧。”
李夫人忙谢过恩,正有管事来与敏仪回话,敏仪便歉意地对李夫人笑道:“我还有些事,让我身边的侍女送你去李妹妹院子吧。”
李夫人忙应了一声,再次行了一礼,被侍女带了出去。
看着李夫人步履如风的背影,敏仪轻叹一声,道:“但愿她能劝好李氏吧。”
画眉在一旁将账册递与四福晋,闻言轻声道:“会的,到底是亲生母女,骨肉相连呢。李格格便是旁人的话不听,李夫人的话,总是要听些的。”
“但愿如此吧。”敏仪长长叹了口气,垂头看起了手上的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