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遥觉出气氛不对来,小手扯着阿娘和额娘的衣角,怯生生地看向宁馨。
宁馨手狠狠地掐着念珠,原本三分的委屈此时已酝酿出十分来,她看向宋知欢,明明面无表情,却让人觉着她是个小可怜,“左右你兄弟姐妹甚多,在京中也不乏闺中密友。我这个表妹对你来说不过可有可无,你自然不关心我。”
“我怎么不关心你?”宋知欢只觉一大个屎盆子扣到了自己的头上,但也明了宁馨是为了前些年的事情委屈,这事儿怎么解释都不算了,只能推了推翼遥给宁馨看,又道:“我让她拜你为师和你学琴,算有诚意了吧?”
宁馨清澈的眼睛看了看翼遥,被坑闺女的娘亲推出来挡剑的翼遥忙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了她,宁馨的心倏地一下软了,抿了抿唇,却还是坚持道:“我收徒是要看资质的。”
敏仪拄着下巴看着宁馨难得的言辞丰富,又看了看委屈巴巴把女儿推出去的宋知欢,只觉十分好笑。
她不得不开口道:“既然宁馨收徒是要看资质的,不如让遥儿给你弹一曲听听。若是听着还能入耳,就让她给你敬拜师茶,若是不能入耳就算了,左右是知欢教出来的,我对这些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也不知翼遥弹得好坏。但宁馨方才弹得好我是听出来了的。”
宁馨听说翼遥的琴师宋知欢教的,睫毛猛地颤了两下,抿了抿唇,最终点头,起身将琴凳让了出来,并对宋知欢道:“怕她用我的弦不适应。”
“无妨,她今年过生辰,她阿玛送了一床琴给她,我看弦跟你的差不多。平日里我也曾让她用‘燕双’拂过,倒也不差,能适应。”宋知欢见表妹态度软化,松了长长一口气,忙道。
宁馨方才点了点头,摆了个手势示意翼遥坐过去,自己负手而立矗在一旁。
索性翼遥那是阿玛脖子都骑过的,素来不知紧张为何物,往那一坐就开始自由发挥了。
一曲终了,宁馨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开口道:“《秋风词》指法不错,亦很熟练,唯意境不够,且待年龄再长、阅历再增吧。再弹一曲《鹤冲霄》。”
提起古琴,她的话亦比平日多了起来,敏仪看看,忽而悄悄伸手怼了怼宋知欢,问:“她一直这样吗?”
宋知欢阖眸细细听着女儿的琴,下意识琢磨着其中有何不足,闻言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不错。平日除了古琴,也没什么能让她多说两句的了。今儿你是见识了她脾气爆发。这丫头小小年纪活的冰山似的,平日里也没什么东西能打动她,今儿是你运气好。”
敏仪无奈看了宋知欢一眼,轻声道:“你也未曾比她大多少,这才双十年华呢。她选秀、嫁人比咱们都算晚的了,你也不过比她大三四岁罢了。”
“是啊,我也只比她大三四岁。”宋知欢长长叹息一声,“可有时看她,就跟看个孩子似的。”
说着,忽而转头看向敏仪,拧眉道:“你也别在这儿装深沉,你还比我小呢,今年也不过和宁馨年岁相仿!倒是平日里姐姐妹妹的论的,让你自以为自己年长多少呢!其实就是最小的宁馨和你年纪也差不多。”
敏仪摇了摇头,细细听着翼遥抚琴,轻声道:“我额娘说了,嫁了人,便容不得年岁小、天真烂漫了。我当年嫁人早是孝懿仁皇后的缘故,当年可把我额娘吓坏了,提着我耳提面命,生怕我在宫里出了岔子。都嫁了人了,谁还管你是个孩子呢?”
“我当你是个孩子呀。”宋知欢抬手抚了抚敏仪的头发,笑吟吟道:“乖,姐姐疼你。”
“聆琴。”宁馨看了看交头接耳的二人,拧眉冷声道。
宋知欢对着表妹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笑了一下,轻声道:“阿宁,温柔点儿,对着你上司和你前辈,不要端着冷冰冰的冰山脸。”
宁馨拧了拧眉,陈思半晌,艰难地……笑了一下。
其实也不算小,就是挑了挑嘴角。
宋知欢忙命雅音:“快将你主子的画具铺开,我衬着有印象,得把你主子的笑容画下来,不然便忘了。”
雅音难忍笑意,忙下去准备。
宁馨略拧了拧眉,那边翼遥已看向了她,于是不得不收回目光去看翼遥。
宋知欢那边在书案前站定,忽见一旁抄了半卷的道经,这一眼看了便不由自主地赞道:“好雅致的瘦金。”
说着,却又抬头看向宁馨,略略拧眉,疑惑问道:“阿宁当年不是练魏碑的吗?好浑厚有力的一手字,怎么改写瘦金了。”
宁馨淡淡扫了她一眼,未曾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