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事情?一直那样罢了,”季夺的愣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他很快便自然地拿起了餐盘旁的筷子。
季夺难得的含糊其辞让时阮感觉到了一丝隐约的不对劲。
大多数时候,季夺都像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毫不犹豫地直直地扎入话题的冰面,干脆利落,从未见过他有何委婉,更别说模糊话题了。
时阮犹豫了一会儿,在心里默念了几遍“高风险高回报”“爱拼才会赢”之后,才敢鼓起勇气对上季夺微垂着的眸子,小心地开口道:“是不是顾星海又刁难你了呀?”
看着季夺骤然僵了一下的手指,时阮在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他也是三思了之后才决定要问出与本世界男主有关的敏感问题的,因为顾星海那边滴水不漏,他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而感化值又一直止步不前……
季夺微微蹙了蹙眉头,他本想问一直待在家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阮是从何处知道这些事情的,但初见的那个雨夜的场景却突然在他脑海中像雷电般闪过。
季夺才回想起来,小猫咪是顾星海费尽心思送到他身边来的。
既然曾经是顾星海的小猫咪,那么知道他和顾家那点儿恩怨也就不奇怪了。
季夺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戾气,不是冲着时阮去的,倒更像是对顾星海曾经拥有小猫软软的极度不满。
但看着面前的少年因为自己眼中的暴戾而紧张地抿起了浅淡的唇瓣,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微微倾斜,季夺还是克制地缓了缓脸色,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凌厉:“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时阮见季夺自然地吃了一口饭,面上再看不出丝毫不对劲的地方,才挠了挠头,小声道:“我怕你们关系不好,你一直不高兴嘛。”
“这么说,你是在关心我?”季夺轻轻挑了挑眉梢,眼帘都没抬起来。
“嗯嗯,”时阮急忙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双手撑在桌面上,与季夺拉近了些许距离,然后眨了眨眼睛,示意季夺可以往下继续说了。
季夺余光中就能注意到少年充满期待和好奇的、亮晶晶的眸子,晶莹剔透的,像是反射出了所有射向了他的阳光。
少年的单纯超出了他的想象,明明自己已经几次暗示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但涉世未深的少年却反而以为他很感兴趣、兴致勃勃地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软笨模样。
顶着这样清澈的眸子,季夺无可奈何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道:“是,他最近小动作越来越多了,我很烦他。”
季夺在说话的时候就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时阮的眼眸上,他想看看自己如此这般说他的前主人,他的小猫会不会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少年确实在听到他的话的第一时间就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他的双眸微微耷拉下来,白细双手也紧张地在桌面上握成了拳头。
看着少年柔软的唇瓣张开又合上、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季夺的心中滑过一道不易察觉的、轻微的暖流。
因为他能明确地感受到,少年是实实在在地担心着他,而非顾星海。
“你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太大的矛盾吧?”少年的声音和他的长睫一起,在微微发颤。
虽然因为不善沟通,所以时阮的话语有一些奇怪和歧义,但是季夺这么些年在各种商战和合作中早就见惯了两面三刀、油嘴滑舌的人,他也明白要想洞察到一个人话语的真正目的,不能从说话方式上,而要从他的本心上。
少年纯洁真诚的目光已经胜过了世间所有优美的话术。
“没事,他看我不顺眼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只不过最近闹得比较凶、产生了更多矛盾而已。”
季夺看着时阮依旧皱紧了小脸,像个真正的反派那样勾了勾唇角,眼底迅速滑过一丝狠厉,他补充道:“我有我自己的办法,他根本奈何不了我。
其实季夺对时阮也有所隐瞒,比如其实最近在与顾家表面私底下的交战上,更加主动挑起纷争和矛盾的是他自己。
他以前一直追求稳中求胜,循循渐进地布局,最后再将顾家那群乌合之众一网打尽,但最近,他改变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的小猫咪会变成人形。
季夺原本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间的意义就是要向顾家复仇。
仇恨的种子已经埋在他的心底拔不出来了,顾家家大业大、根基深厚,势单力薄的他甚至打算在最后关头牺牲自己,与顾家所有的人、连同他们的产业一起同归于尽。
原本这个计划也是行得通的,因为小猫咪寿命短、对他的感情也还没有那么深刻,他完全可以在自己身死之前为小猫周旋好一切,让他度过一个无忧无虑的余生。
但是,他的小猫咪会变成人了。
人的寿命远比猫长久、也比小猫的情感要丰富得多,况且时阮还那么软和呆萌。
渐渐的,季夺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想跟顾家那些人一起坠入地狱了,他想一直陪伴在时阮的身边,陪着他度过余生。
意识到了这点的季夺换了手段,不再放长线、钓大鱼了,因为那样牵扯的人太多太多,他自己也会惹祸上身。
他撕掉了和善的伪装,开始在商战中直接针对顾星海,一点一点蚕食掉他的势力,然后再看情况对顾家下手。
时阮听见季夺说“根本奈何不了我”的时候心脏忍不住疯狂跳动了起来,因为这是很多小说中,反派炮灰常常对主角说的一句话,目的是为了给主角打脸反派铺路架桥。
季夺不清楚,可时阮却知道顾星海才是这本小说里的男主,做什么都自带主角光环,原崩坏剧情中季夺拼上了这些年所有积攒的势力和自身性命才堪堪打败了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