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阮将后背紧紧地贴在斑驳的砖墙上,朝着面前的场景看去。
有些可笑的是,在这样阴暗泥泞的地方,是曾经被他所害怕、所忌惮的反派义无反顾站在了他身前,保护着他,为他挡住了外表狰狞、内心肮脏的小混混们。
季夺手中拿着的管状物体表面脱漆、外形扭曲,他应该也只是毫无准备来到巷子深处、随手才捡了个趁手的工具。
本来被季夺一击倒地的黄毛摸了摸脑后的血液,不仅没有畏惧,反而狰狞地笑着站了起来。
他弓着腰朝身后的几个同伙招了招手,混混们就抄起手中的工具,同样痞笑着分散开站位,将时阮和季夺包围在了人圈里。
“怎、怎么办?”时阮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虽然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扭转局面,但时阮看着面前握紧手中武器、手臂青筋暴起的季夺,他还是本能地抓住了季夺的衣角,将他往自己身边扯了扯,企图让他离那些混混远一点儿。
“闭上眼睛,”季夺不仅没有顺着他的力度后退,反而向前走了两步,侧脸朝着时阮沉沉地说道。
在这种极端紧张的环境下,时阮看向季夺那和往日一般深邃冷静的眼眸,莫名有了一种信心,他点了点头,几乎是无意识地就顺从了季夺的话。
时阮知道自己乱动反而可能会给季夺添乱,听他的话才是最好的对策。
或许季夺真的有什么秘密武器、不方便在自己眼前展示出来呢?
时阮靠着砖墙,紧紧闭着眼眸,他的耳边呼啸着各种各样可怖的声音,有武器撕破空气的声音,有利器划破肌肤的声音,还有痛苦不已的呼声和惨叫声,血腥味直直地往他的鼻腔里钻。
整个巷子宛若人间地狱。
时阮死死攥住拳头,他的大脑开启了自动保护模式,安抚着他在崩溃边缘游走的情绪,他感觉脑海中一直播放着季夺刚才那句“闭上眼睛”,这也确实给了他莫大的安心。
就在时阮感觉实在忍不住想要睁开眼冲上前的时候,季夺淡漠镇静的声音像刺破黑暗的光芒一般,在他耳边响起——
“好了,没事了。”
时阮小心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就看见季夺正将手中染血的管状物扔在地上,随手用不知从何如来的小刀割下自己衣服的布料,慢慢地缠绕着自己的左手。
而刚才几个骚扰他的混混都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正在捂着身体的某个部位痛苦的呻。吟。
“你受伤了?”时阮看着从季夺左手手臂上一直在往下滴的鲜血,心脏像被人猛地掐住了一般,感觉整个人都无法呼吸,“我们快报警吧。”
“报警只能抓表面上的一些人,没有什么意义,”季夺随意甩了一下手臂上残留的血液,眸中的戾气顿时浓稠起来,“要抓,就抓背后指使的。”
时阮心中却再没了对季夺这副神情的害怕,他担心地上前虚虚地推了一下季夺的后背,想要和他一起赶紧离开现场。
“你的手怎么了?”季夺蹙起眉头,不仅站着没动,反而抬起了轻轻推着自己的、时阮的手。
时阮这才发现,原本他因挣扎而被黄毛死死抓住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由于他刚才站着的地方灯光昏暗,所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手臂上醒目的颜色,而直到刚才从角落里走到季夺身边,他冷白色的肌肤才再路灯灯光的照射之下,暴露在了两人眼中。
“是他干的吗?”季夺微微眯起眼睛,毫不留情地用脚踢了踢一旁趴着的、半死不活的黄毛。
原本重伤倒地的黄毛也因感受到了季夺踢在他腰腹的力度而猛地抬起了头,在看见时阮纤细白皙的手臂上的几道青紫色的手印后,黄毛当场愣在了原地。
他真的只是用了一点儿力,捏了两下而已,怎么就又青又紫了?这也太金贵娇气了吧?
黄毛对季夺的实战能力也有所耳闻,但同伙无一例外形容的都是季夺怎么冷静沉着、不动声色地破除了兄弟们所有的攻击。
但今晚的季夺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似乎格外疯狂激进,为了让他们倒地重伤,甚至不惜以自伤为代价。
黄毛直觉这一切的差异与面前漂亮惹人的少年有关系。
而现在,面对浑身写满暴戾愤怒的季夺的质问,黄毛哪里敢承认是自己干的,他一直心慌地摇头,祈求季夺放自己一条生路。
季夺冷冷瞥了他一眼,但介于单纯的时阮还在他身边,季夺也没做出进一步的举动,而是主动伸出手,拉起了少年纤细的手,准备带他离开这个不安全的地方。
少年的手比他小很多,肌肤细腻温软,像是润滑的宝玉一般,让季夺忍不住又攥紧了些许。
“我、我的手机!”就在迈步离开之前,时阮突然猛然抽回被季夺握着的手,跑到砖墙的某个角落里,弯腰将摔得屏幕粉碎的手机拿了起来。
季夺站在原地,侧目静静地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