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不到橄榄坝,不算到版纳”。橄榄坝集市人山人海,木雕、吃食、水果、服装等应有尽有。
老凌搭摩托车抵达集市的时候,日正当午,他的头又疼了起来。当年多亏顾东文挡了那一枪,子弹的速度骤降,卡在了他头颅里,只差分毫就射穿脑膜和动脉,饶是如此,他还是在医院里昏迷了五十多天,醒来后被顾北武接到北京,康复治疗了一年多才好。
他缓缓走进木雕市场这片,老刀头的摊子混迹其中并不起眼,老凌观察了四周许久后,走过去拿起一个木牛随意摩挲。
“小王有消息吗?”
老刀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澜沧江边,顾东文昔日的旧居已经空关了好几年,老凌站在篱笆墙外往里看,院子里的菜地早就荒废了,杂草丛生,大门上的春联颜色已经褪成了黯淡的旧粉色,上联掉下来一大半,墙边的农具都生了锈,不知道谁盖上了井盖。那栋旧楼边上顾东文以前中下的三角梅老根长势惊人,艳丽的玫红色鲜花丛丛簇簇,从一楼攀至二楼哔剥地烧开一整片,红得老凌眼睛酸胀酸胀的。总有一天,景生那孩子会回来的。
景生撑住两边的木箱,挣扎着要坐起来。
“你这回伤得不轻,别动了。”马大伟的身影堵住了一大半船舱口。
景生静静看着他走进来。
马大伟盘膝坐在景生对面,两人对视了良久,不发一言。
“阿东啊,”马大伟转向景生,“这两年我们陆陆续续丢了能有五六百公斤的货吧?车子也丢了十几辆,人死伤了二十来个,干什么都不顺。”
景生眉头紧皱,一脸疑窦。
有几点晶光在马大伟眼里闪烁。
“小野——”马大伟顿了顿,笑了起来,“小野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知道吧?”
景生想的却是当年顾东文替凌队挡的那一枪,只是一念,他就闭上了眼,他怕自己忍不住要扑上去掐死马大伟。他分分钟想动手杀他,但只要金三角一天还在中罂粟,只要坤沙还盘踞在那个三不管地带,这条运毒的线路就无法彻底摧毁,就会有张大伟李大伟,就会有下一个凌队,无数个受伤致残的小王,无数个跳楼而死的肖为民。
马大伟的视线从景生额头凸起的青筋微微抽搐的脸部肌肉转到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又落在了他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的手背上,长叹了口气。
“那年把你打晕了丢下车,小野为了你还跟我动了手,”马大伟笑了笑,“十三岁半的小丫头,知道个屁,光知道你长得好看,替她挡了一枪,就连我都敢打,还非要带着你走。嗐。”
马大伟看着景生:“你和缅甸那个寡妇好上后,她差点气疯了,提着枪追着兄弟们问有没有把她当成女的,哈哈——哈……”
景生有一刹那出神。
冰冷的枪口突然顶住了他眉心。
马大伟的声音嘶哑:“江东,富贵说看见你往坑底丢手雷了,你是卧底,是不是?”
“不是我。”景生怔了怔,冷笑起来。
“打火机里的追踪器哪里来的?你是怎么跟警察通气的?谁是线人?”马大伟的脸狰狞可怖。
景生看了一眼马大伟,毫不掩饰失望之情,整个人一松,重重地靠在了边上的木箱上。他疲惫地闭上眼:“开枪吧,别t废话了。”
“一枪崩了你太容易了。”马大伟的枪重重砸在景生额头。
景生脸一偏,有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他冷冷瞥了马大伟一眼,便垂眸不语。
马大伟眯起眼:“你没什么要说的?”
景生嗤笑了两声,仍旧不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