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深吸一口气,身体使劲儿扭来扭去,两条腿乱蹬乱踢,想要从谢菲尔德的怀中逃脱。谢菲尔德的手臂却像铁铸一般,始终稳稳地扣着她的膝弯和后背,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用脚推开卧室门,走到床前,俯身下去,似乎想放下她就走。安娜望着他冷峻的下颚角,忽然恶向胆边生,搂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咬了上去。
情绪是奔流不息的山洪,她太想要一个发泄口了,也厌倦了他这副几近冷漠的神色。
她想激怒他,想看他勃然变色,想将他拽进暴怒的深渊,想让他和她一起欲望的泥塘中翻滚,被不理智的感情淹没。
安娜紧紧地搂着谢菲尔德的脖子,是一只发狠发狂的羚羊,两排牙齿狠狠地咬住了他的皮肉,几乎带上了一丝兽性。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直到嘴里全是腥味,才松了口。
这时,她又对这个沉默的老东西,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怜惜,于是将嘴凑上去,轻轻吮了吮渗出鲜血的齿痕。她的心怦怦狂跳,感受到了自己的疯狂和喜怒无常,但她就是这样一个疯狂的少女,爱他爱得恨不能咬他的肉,吸他的血。
安娜顺着谢菲尔德的脖子吻上去,吻过他的喉结、下颚、胡茬。明明是她吻他,她却呼吸滚烫,心跳加速,浑身上下飘散出泥塘淤泥的气味。
“柏里斯,”她搂着他的脖子,用柔和、娇嫩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吐出危险的低语,“我不要他了……我只想要你。”
她的本意是,不想再因为叛徒雅各布跟他赌气了。
谢菲尔德听完,却突然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庞对准他,冷冷地问道:“什么意思?”
安娜眨巴眨巴眼:“就是你听见的那个意思。”
她就差直说他比雅各布重要了。面对如此明显的示爱,谢菲尔德却一脸漠然,将她放在床上,就准备离开。
安娜差点被他无动于衷的态度气死,狠狠一捶床,口不择言地怒吼道:“你今天要是不要我,我就去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做他的女朋友,和他上床,我不信我长得这么漂亮,找不到人要我!”
天色彻底放亮了,白色阳光透过窗玻璃,折射出彩虹般的粼粼碎光。
谢菲尔德理了理凌乱的衣领,没有回头,不带感情地说道:“既然这么能耐,那就去吧。”
“你们都是混蛋!”安娜脑中“嗡”的一声,被气得瘫倒在床上,已经消失的悲伤又回来了,她煮熟的虾子般,一点一点蜷缩起来,攥着疼痛的胸口,呜咽着说道,“你们都不在乎我的感受……我讨厌你们,你和雅各布都是烂人,混蛋,都伤透了我的心……”
话音未落,谢菲尔德又回到了她的床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地问道:“雅各布伤透了你的心?”
电光石火间,安娜心中闪过一道灵光。
这老东西,好像吃醋了。
她的情商虽然一直时高时低,面对谢菲尔德时,却很少有低情商的情况。
安娜垂下头,擦了擦眼泪,咽了一口唾液,说:“是呀……明明前天我们还一起去看了音乐剧,他送了我很多东西,有口红、发卡、袜子、连衣裙……还有我最爱吃的糖果,我问他能不能当我的……”“爸爸”这个词,她故意用哭声掩盖了过去,“他同意了,我还以为我们会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
严格来说,安娜讲的都是实话,挑挑拣拣的实话。
谢菲尔德被她的“实话”气得头脑空白。
他冷漠地看着这个妖媚的迷人精,觉得她从身体到灵魂都在散逸出不忠的气息——尽管她根本没有承诺过,要对他忠贞。回想起昨天她说的那些话,那些粗俗、放荡的话,可能在某一刻,她也曾对雅各布说过同样的话,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他就无法遏制阴沉的愠怒。
谢菲尔德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额头几乎青筋突起。他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想去露台上抽支烟,冷静一下。
安娜却以为他还是无动于衷——她都这么说了,这个又老又坏的男人还是一脸漠然,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
她不是谢菲尔德,即使是在盛怒之下,也会想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是个脾气暴躁、经常冲动行事的女孩,当即翻身下床,一个箭步冲到谢菲尔德的身边,跳到他的身上,近乎凶狠地吻住了他的唇。
是吻,却不像吻,更像是撕咬和打架,愤怒到极点的女孩控制不了胸中的怒焰,选择面对面、嘴对嘴的发泄。她一只手重重地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插进他灰白色的头发里,扣着他的后脑勺,用嘴唇和牙齿狠狠地吸吮着他的下唇,试图通过这狂风暴雨一样的吻,让他感受到她即将喷薄的怒意和欲望。
谢菲尔德闭上眼,被束缚的兽性终于脱缰,道德的藩篱被可憎的欲念磨蚀得干干净净。
这一刻,兽性与欲念占据了上风,他的头脑完全被嫉妒的怒火掌控。年轻的、冲动的、贪婪的灵魂在他的体内苏醒了,阳光明亮,是炽热的天火,在他的血管里横冲直撞。倾泻而下的天光中,卧室化为了荒无人烟的草原,他也从理性克制的谢菲尔德,变为雄健有力的猎豹。
谢菲尔德反手扣住安娜的手腕,动作粗暴地将她扔到了床上。
安娜以为他又要离开,刚想破口大骂,却被谢菲尔德吻住了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