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榜上看到自己的姓名落在最后一位的时候,宋青章神情略有恍惚,这让他忍不住回想那天所答之题—
宋府。
“在粪土之中生活的幼虫是最为肮脏的东西,可是当它蜕变成蝉,便在秋风中吸食洁净的露水;的枯草本身不会发出光芒,可是它孕育出的萤火虫却能在夏夜里闪烁。”
“真正的美味并不是烈酒、肥肉、辛辣、甘甜,而是清淡的,质朴的。”
“透过这些现象,可以从中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洁净的东西可以是从污秽中诞生,而光明的东西也常常在晦暗中孕育。”
“很多事物都具有多面性,我们不能片面的从一个角度去看待它,因为锁死一个角度去看待事物的问题,总是极为片面的。”
宋祖曜点指,让身前白玉质地的桌上的一叠白字哗哗作响。
那白纸上黑白分明的字迹规整方正,字块大小如一,唯有一行“如何看待千年王朝之难”的题头更大更黑极为突出。
这白纸上书写的正是宋青章在数日前所考。
宋青章板直的坐在宋祖曜的对面,一双眼睛时而盯着桌上白纸,时而瞳孔涣散不知神思飘渺在何处。
见此,宋祖曜摇了摇头。
这是一座八角飞檐均挂着铃铛的亭子,此时春风和煦,风铃声叮叮当当,与周围清新的空气氛围一起让人格外心安。
宋祖曜盯着身前有些走神的儿子,伸手拿起了桌上那一叠写满了文字的白纸。
他翻了翻,尽管早已看过不止一遍,可现下再次翻看,心中却还是忍不住为这白纸上所书写的观点之严谨而击节称赞。
“就是有些片面,有些天真了啊!”
这般想着,宋祖曜看着身前大儿的目光不由得温和了不少。
眼睛咕噜噜一转,宋祖曜的心里有了成算。
“还在想自己为什么只得了个末名?”
“唉!”
“上天的变化是很难甚至不可把握的,有时候让人先陷入困境再进入顺境,有时候又让人先得意而后失意。可不论处于何种境地,那都是上天有意在捉弄所谓的英雄豪杰。因此,一个真正的君子,如果能够坚韧地面对外来的困难和挫折,平安之时不忘危难,这样就连上天也没有办法对他施加任何伎俩了。”
这般侃侃而谈,宋祖曜说完,偷偷斜了一眼宋青章。
在看到宋青章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后,宋祖曜忍不住皱眉。于是他继续说道:“人在身处于逆境的时候,便仿佛置身于治病用的砭石等药物之中,可以不知不觉地去纠正自己的过失,陶冶自己的性情;反倒是在身处于顺境的时候,常常有人因此疏忽大意,于是眼前就好像是布满了看不见的刀枪戈矛,意志逐渐消磨也浑然不觉,那天忽陷灾厄却已无心面对,也就无力回天。”
“所以,在闲暇的时候不让时光轻易流失,抓紧时间做些准备,到了忙的时候有需要的时候很可能就用得上;在平静的时候不让自己的心灵觉得空虚,这般,在遇到变幻的时候自然能够应付自如;在无人知道的时候不采用欺诈的手段,那即是对自己的负责,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然受到别人的尊敬。”
“就说我儿的这一片策论,逻辑上不可谓不严谨,道理上也算别具一格令人耳目一新,看得出来在做学问上是用了心的。可是,在我这样有一定阅历的人看来,这策论倒地是根子上虚弱了些,这就显得如同空中阁楼、海市蜃楼一般不稳、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