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挑好没?”春愿笑着问。
唐慎钰想了半天,耸耸肩:“觉得都不成,这家的货不行,太次了。”
卖簪子的小贩听后,不满道:“嗳呦,这位公子可是说笑了,怎么是我家的东西不好呢?您夫人天仙似的人物,就算戴根草标都顶美,什么簪子都是夫人的配饰罢了。您瞅瞅咱家的货,贵在简朴大方,今儿便宜给您买,两支一百文,另外再送您一对耳环。”
唐慎钰嘁了声:“我媳妇儿美,还用你夸?”他大手一挥:“把你压箱底的拿出来,我挑挑。”
春愿倚在丈夫身侧,她瞧见旁边有布摊,笑道:“我去扯些布,眼瞅着天一日日热了起来,我给你做件短打。”
“别走远啊。”唐慎钰担忧道。
春愿失笑:“就在你跟前儿,两步路而已。”
她转身朝布摊走去,忽然瞧见从远处走来个女人,模样清秀,身材高挑,是玉兰。
春愿脸顿时沉下,这半个月来,慎钰想尽法子搜寻裴肆的下落,始终一无所获。近日从宫里传出确切可靠的消息,新帝要封他的义子“赵春肆”为汝阳王,汝阳王即将尚长乐公主。
“夫人。”
玉兰走过来,躬身见了一礼,防备地看了眼唐慎钰,她不敢太靠近,小心翼翼道:“公子很想您,派奴婢来接您回家。”
唐慎钰将妻子护在身后,冷声道:“我不打女人,但你要是嘴里继续喷粪,我不介意送你见无常。”他冷眼扫了圈四周,质问:“裴肆呢?”
“他不在这儿。”玉兰取下背上的包袱,打开,双手捧起件做了一半的袍子,哽咽道:“公子说这件婚服是您给他做的,您心里是有他的。”
春愿一把抢过那件袍子,用力扯了个碎,又摔在地上踩了几脚,她每每想起当初那段屈辱,就恨得浑身发抖。
春愿眼睛发红,望向丈夫,笑道:“那时我失忆了,老梦见你,心里好像一直记挂着件事。咱们俩只拜了一个天地,还有两个没有拜哩,我便想着,做一件婚袍,兴许能记起什么。”
唐慎钰揽住妻子,柔声道:“等将来,必要让你穿一次凤冠霞帔才好。”
玉兰见这女人完全不理她,而且还说那样剜心刺骨的话,顿时恼了,尖声骂:“你个贱妇,太凉薄了!你那时残忍将他重伤,可他到现在还想着你。”
春愿想打这女人一巴掌,可又怕脏了自己的手,她笑着问:“怎么,他还没死?”
玉兰气得脸都白了,忽然跪到春愿腿边,咚咚磕了几个头,哭着求:“殿下,您行行好吧,他真的不行了,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再见您一面。您就看在他那段时间悉心照顾您的份儿上,又将唐大人释放的份儿上……”
“不要。”春愿冷冷打断玉兰的话,“你这话让我恶心。你当我不清楚他怎么想的?怕是要死了,都想拉我给他陪葬吧。我偏不,我青春正好,又有真心爱护的丈夫在身边,我还没看过山河天下,更没吃过珍馐美味,我干麽自寻倒霉,去见个晦气的阉人。”
玉兰呼吸急促,忽然从怀里掏出只匕首,瞬间暴起,捅向春愿的心口。
谁知唐慎钰一早都在提防着了,使了个小擒拿,迅速夺走玉兰的匕首,顺势猛地将玉兰摔在地上,男人眼都不眨,一脚踩断了玉兰的脖子。
唐慎钰环视了圈四周,扬声道:“裴肆,我知道你在附近看着,洗干净脖子,等着我。”
说罢后,唐慎钰携春愿离开了,徒留众小贩吓得尖叫。
……
夫妻两个临时买了匹马,骑着穿过大街小巷,往稷下公馆去了。
秦王入长安后,赵宗瑞并未回王府,忙的顾不上见世子妃和孩子们,而是住进了稷下公馆,这里离皇宫近,所有军政公务皆在此处处理便好。
约莫行了一顿饭的功夫,唐慎钰和春愿便到了稷下公馆,扫了眼,外头守着披坚执锐的卫军,而夏如利似乎收到了消息,早笑吟吟地在门口等着了。
夏如利这会儿换了新衣,左眼蒙着只黑色眼罩,一副喜气洋洋,疾走数步迎了上来,抱拳见礼:“嗳呦,贵客啊。”
夏如利见唐子冷着脸,而公主更是恨得撇过头,不愿看他。夏如利讪讪一笑,知道当初自己设局谋算过这小夫妻俩,他们且记着仇,不会轻易原谅他。
“快进去吧,大爷在里头等着呢。”夏如利侧过身,往里迎二人。
如今秦王还未正式登基,叫瑞世子已经不合适了,叫王爷也不合适,太子爷就更不合适了。
故而众人现在暂称呼宗瑞为大爷。
唐慎钰携着阿愿的手,一路往花厅去了。
花厅里陈设简单,各类章奏按照不同的类别,井然有序的摆放在案桌上,香炉里焚着白檀,满屋子的氤氲香气。
赵宗瑞这会子坐在交椅上,他现在仿佛又变了个模样,不似当质子时的庸懦肥胖,也不似装病离京时的虚弱暴瘦,身量高大挺拔,只微微有一点小肚子。他褪去了那身懒肉,面容重回年轻时的英俊,但又沉淀了岁月,气质更儒雅高贵,黑发用紫金冠竖起,身穿玄色长袍,腰间悬挂着块玉璜。
这么看,确实和唐慎钰很像。
“钰儿,我等了你很久。”宗瑞微笑着说。他挥手,让夏如利出去,不必在跟前伺候,随后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对璧人,连连点头,柔声问:“你们夫妻不给父亲磕头敬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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